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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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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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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五 五月 07, 2010 12:23 am

<第二十四回>


隨著羅喉踏進大廳,一看見正倚著窗享受微風輕拂的白色人影,黃泉幾乎是反射動作的,立刻扭頭轉身就要往門外走。

他不喜歡這個白衣武者,只要想起他和羅喉可能存在的親密關係,黃泉就覺得自己完全無法忍受。

兵燹仰著頭,白玉面具隨意置於臉上,露出部份光潔的下巴。

聽見黃泉轉身欲離腳步聲,兵燹輕聲笑道:「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走?還是,尊貴的武君夫人不敢面對我?」閉目養神的他並無需張眼,光聽這深淺不一的呼吸聲,他就知道這高傲的武君夫人又被自己激怒了。

一句不敢傳入耳中,黃泉停住了將跨出門檻的腳步。

不敢?

這個只能以面具示人的傢夥,竟敢嘲笑他?

被拂著逆鱗的黃泉動了怒,一個旋身對上兵燹狂妄無人的姿態。「笑話!我有什麼不敢?」

兵燹舉起左手,將本是輕掩的面具完整的覆住自己俊美的面容,而後抬起頭,以一種似笑非笑的口吻反問。「我有指名道姓嗎?」

輕輕的一句話堵的黃泉啞口無言。

轉頭看向身旁始終一臉態若自然的羅喉,黃泉這時才反應過來,這兩人,根本擺明來欺他的。

發覺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允了武君夫人這個身份,黃泉霎時霞燒玉頰,顧不得可能讓這兩個可惡的男人看笑話,轉身就要往門口奔去。

羅喉一個箭步向前,先發制人的握住了黃泉的手。

「你—」黃泉羞惱的回頭瞪了羅喉一眼。

面對情人因羞澀而起的彆扭,羅喉並不惱怒,厚實的手掌牽起黃泉的葇荑,覆上自己的臉頰,血色雙眸沉沉的望進黃泉的秋瞳,輕聲道:「承認你是吾的妻,真有如此難以忍受嗎?」

被羅喉這麼一撩撥,黃泉心裡哪還捨的有什麼不滿。無論前世今生,他最不願見到的,總是羅喉這雙瞳眸裡樣著悲傷的模樣。

黃泉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聲音悶悶的說著。「你明知那不是事實。」

捨不得羅喉委屈的他,到頭來,還是拿這個男人沒轍。

聽著黃泉撒嬌似的言語,一時間,羅喉只覺一陣暖意充滿心頭,俊逸的臉龐揚起笑顏,在黃泉的掌心落下一個炙熱的吻。

黃泉向來不懂得坦白,更不會允許他人探得他真正的心思。防禦心如此之重的他,唯獨只對自己毫無保留的付出,只為自己而羞澀,也只有他,能聽見黃泉真正的心意。羅喉明白,這都是黃泉愛他的表現,縱使說不出口,但黃泉始終默默的作著,等著自己有朝一日的發現。

然而,總是習慣成為眾人追隨仰望的他,並不曾回頭探視,總在他身後逐著自己背影、默默守護的黃泉,深藏於犀利言語下的,是怎樣柔軟的一顆心。

經歷了生離死別,長久的等待與追尋。他終於發現,不僅是發現了黃泉對自己的心意,更發覺自己,早在千年前,在彼此初遇雪夜裡,黃泉便已在他心中留下了印記。


是的。

他愛黃泉。

早在久遠的時空裡,這份感情,便在他心裡扎了根、發了芽,只是他,始終不明白。

現在,他懂了。

抬眼凝視著黃泉為自己的親近而染酡的容顏,這一刻,羅喉真的很慶幸,幸好黃泉不曾放棄,願意等著他,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去傾聽自己內心真正的聲音。

自己真是何其幸運,能得到黃泉不離不棄的守護與愛戀。

燙熱的唇瓣輕輕拂過黃泉纖細的指尖,羅喉以柔和的聲調訴說著絕不動搖的心意。「事實是,無論你願不願意,吾,只認你一人。」

黃泉努力克制著自己的身體想回應羅喉的衝動。羅喉說的話很動聽,但,他也沒忘記,羅喉的身邊,一直還有另一個人。

「那,他呢?他又是你的誰?」黃泉偏過頭望向兵燹,壓抑著情緒,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是平靜的。

順著黃泉的視線望去,羅喉有些困惑。黃泉,是否誤會了什麼?

相較於羅喉的困惑不解,兵燹反而顯得落落大方。

踏著一貫優雅的步伐,行至黃泉跟前停下。「未先向美人自我介紹是吾之疏忽。」 兵燹右手覆於面具之上,向著黃泉彎腰一欠。「在下炎熇兵燹,向美麗的天都武后請安。」話語一落,兵燹揭下面具,抬頭對上黃泉。

「你的容貌—」毫無心裡準備的狀況下見著了兵燹隱於面具底下的絕色美顔,黃泉不由得驚呼出聲。

一聲驚歎,並不只是為兵燹的美貌而讚歎,更多的成份,是因為自己早先曾見過這張臉。

這張臉,分明就是那日他在白毓璃住處所見的,照片裡那孩子的翻版!

黃泉訝然的反應取悅了兵燹。

「很完美,我知道。」兵燹順了順額前的髮絲,那總是帶笑的唇,緩緩吐出自信而狂妄的言語。

黃泉很想反駁他,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個人,的確擁有顛倒眾生的本錢與魅力。

至少,據他所知,就有個女人苦苦等他等了七年。

所有的因果串聯起來之後,黃泉終於明白,為什麼此人會刻意撩撥他心中的妒意與不滿。

並不是因為這人真的與羅喉有什麼曖昧,真正促使他對自己有所挑釁的原因,是白毓璃。

因為,他就是白毓璃口中那個遠行未歸的情人。

兵燹所作的一切,全是為了替情人報復而來。

看著黃泉眸子裡的神采由驚訝、愕然,到最後的眸清似水,兵燹知道,這位聰慧的武君夫人已經想通了當中的關節。

如此甚好。他也可省下多餘的解釋,雖然他本來也沒什麼打算幫羅喉澄清就是了。

兩道深淺不一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兵燹忽地身形一晃,霸道的將剛從內堂步入大廳的白毓璃擁入懷中,阻去她的視線。

跟著母親一起踏入大廳的白書炎則是滿臉黑線的看著這一幕。

真是夠了。

他真的好想尖叫啊!

誰來告訴他,為什麼父母感情太好,對孩子反而會造成心裡負擔呢?

白書炎僵硬的強迫自己轉動脖子,把視線從自家父母身上移開。

一轉頭,竟不意見著了那日黃昏下短暫邂逅的那抹邪魅身影。

再次相遇,白書炎發現自己竟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睜著一雙大眼,吶吶的對著他發愣。

看著男人惑人的笑顏,再望向男人身旁的美人,白書炎生平第一次知道,原來人世間有一種情境叫做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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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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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日 五月 09, 2010 8:27 pm

<第二十五回>

白書炎背靠著樹身,一腿曲起,一腿順著支撐住他體重的樹枝伸展。坐在這棵約莫二樓高的楓樹上,風景說不上頂好,但以足夠看見許多景色,無論是喜歡的,或是不喜歡的。

水色的眸子萬般無奈的望向遠方。

他不是在深思,也不是故作姿態的悲春傷秋。

一個才七歲大的孩子,哪來這些奇奇怪怪的心思?

他的無奈,是真實的。

而,他的憤怒,也同樣毫無虛假。

是的。

白書炎很無奈、很憤怒,同時,他也很想抱頭痛哭。

遠眺的目光充滿無力。

白書炎真的很想問,為什麼?

為什麼?為什麼他會為了一個男人臉紅心跳?

對於自己莫名的心動,白書炎完全無法理解。

想到剛才用餐時的情境,他就覺得自己的胃又再度隱隱抽蓄了起來。

那四位大人啊!他真的不知該拿他們怎麼瓣才好。

明明沒有任何一人作出親暱的舉動,可不知道為什麼,光是一個為對方夾菜添飯的動作,就足以讓他感覺空氣中似乎瀰漫著些什麼,讓人受不了的很。

白書炎臉上掛著黑線,看了看自家父母,又瞄了瞄羅喉和黃泉,在心中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再這麼吃下去,他遲早會胃抽筋。

草草扒了兩口飯,白書炎把手上的碗筷往桌上一放,說了聲吃飽了,便跑出來透氣。

沒辦法。再不逃離現場,他真的會被逼瘋!

輕嘆了口氣,白書炎一手搭上曲起的膝蓋,一手摀上眼,聽著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讓自己試着遺忘盤繞在自己內心裡的,那詭異的糾結。

意料之外的血腥竄進鼻息間。

甫覺有異,白書炎眼前忽地一黑,隨即,一陣暈眩如狂浪般襲來。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眼前的場景已然變換,遍地殘紅的楓林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滿目蕭索的山谷,以及⋯遍地屍骸的血流成河…

駭人的景象呈現眼前,刺鼻的血腥氣味瀰漫在空氣中,山谷內閃著詭譎的紅光。

白書炎看見一個身披金黃戰甲的巍峨人影緩緩行於這滿佈鮮血與屍體的道路上,手中垂地的長刀,隨著人影每一步的前進,在大地上劃出一道既深且長的刀痕。

此時,一隻似人似獸的怪物從天而降,向著金色人影展開了瘋狂而猛烈的攻擊。

兩道身影在狂嘯的風中來回交錯不下百回,天色由光亮轉為昏黃而至黑暗,復又輪回明亮的天光。

如此反覆幾晝幾夜,戰事,在劃破天際的長刀下終結。

金色人影持刀砍下怪物的頭顱後,眼前場景再度變換。

這一回,是在陰暗潮溼的洞穴裡。

依然是一刀了結所有,同樣是一刀斷首的結束。

不同的是,這一次被斷首的,是那身披金黃戰甲的男子。

男子的首級噴飛而出,直至此時,白書炎才看清男子的模樣。

這人,不就是方才令自己驚豔的,那名擁有絕代風華的男人?

可,他不是還活著?

止不住內心的激動,白書炎掙扎著站起身子,不意一個錯步,竟使自己一腳踩空,身子便整個後仰地朝地面落下。

聽著冷冽的風由下而上的刮過他的耳際,白書炎心裡暗叫了聲糟,這一摔下去,恐怕不會只有瘀血作罷了。

白書炎認命的閉起雙眼,等待落地剎那的疼痛臨身。

然而,出忽意料的,就在白書炎以為自己即將跌落塵土時,一雙溫暖而有力的手臂承住了他。

緊皺的眉舒了開來,白書炎忐忑的張開雙眼,與自己極為相似的容顏霎時映入眼簾。

「父親?」現實與虛幻交錯,白書炎分不清如今眼前所見所感的,究竟是真實還是幻想,始終壓在喉間的稱呼下意識的叫了出口。

意外聽見心中掛念的稱呼,低頭望向懷中那宛若小一號的自己,兵燹劍眉一挑,唇瓣勾起一抹笑。

原以為自己想聽到這兩個字恐怕還得等上幾年,沒想到這孩子竟比自己還要坦白,這麼輕易就如了他的心願。

「怎麼?見到為父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投懷送抱嗎?」心情大好的兵燹對著一臉迷惘的書炎調笑著。

望著父親臉上那抹足以勾去魂魄的笑顔,白書炎再次愣了愣,覺得呼吸似乎跟著不順了起來。

隨著輕挑的言語傳入耳裡,白書炎才回過神來,小臉紅通通的偏過頭去,不敢再貪看父親迷人的笑容。

將書炎反應看在眼裡,兵燹忽然好像有些能理解,為什麼宿文馗那死老頭老喜歡逗弄自己。原因該是和自己現在逗弄自家兒子是一樣的道理吧?

笑看著書炎的彆扭與羞赧,小傢伙臉紅噗噗像顆熟透的蘋果,可愛極了。兵燹忍不住取笑道:「小子害羞了?」

「誰害羞了!」白書炎抗議著,可惜羞赧的小臉太過可愛,看在兵燹眼裡,只覺得這是小孩子撒嬌。

兵燹笑著搖了搖頭,「儘管否認吧,實情你我心知肚明就好。」

「……」

白書炎很想反駁,但偏偏兵燹的確說中了自己的心思,面對此情此景,他也只能無言以對。

「很久沒這樣抱你了。」兵燹忽地話鋒一轉,藍眸透著難得的溫暖。

白書炎聞言,轉頭望向兵燹,俊俏的小臉上滿是難以置信。

父親…曾抱過自己?

兵燹蹲下身子,輕手輕腳的把一臉錯愕的白書炎放下,待他站穩後,大手在他的頭頂上揉了揉。「你該是沒印象了。那時你才剛出生,一張小臉皺巴巴的,連眼睛都還沒張開。」

明知頭上的髮該是已被揉得亂七八糟,但白書炎卻一點都不想制止,只是瞪著一雙大眼,重新審視著眼前這個自己該喚作父親的男人。

見小傢伙貌似仍處於發呆狀態,兵燹動手在他紅潤的臉頰捏了下,滑嫩的手感讓他忍不住多捏了兩把。

對著白書炎的小臉捏圓搓扁了好一陣子,滿足了心中小小的惡劣趣味後,兵燹才站起身子,以相當愉快的語調說道:「回家吧。你母親很擔心。」

臉頰得到解脫後,白書炎立刻捧住被捏紅的兩頰,抬眼望向父親,水眸裡有些小小的哀怨。

兵燹被白書炎可愛的舉動逗得輕笑了聲,而後轉身邁開步伐,往來處方向行去。

才走沒幾步,一隻軟呼呼的小手忽地塞進他的左手掌心。

兵燹停下腳步,先是低頭看著主動塞進自己手中的小手,繼而將目光轉向這隻小手的主人。

此時白書炎臉上的紅暈已全然褪去,只有仰望兵燹的清澈水眸裡閃爍的不安,仍透露著他的緊張。

握著父親溫暖而有力的大手,白書炎嚅嚅的說著:「我剛剛看見…」

「嗯?」兵燹挑了挑眉,晶亮的眸子染了抹興味。他很好奇,這孩子會想對自己說些什麼。

「沒事。」白書炎搖了搖頭。本想將自己方才看到的血腥告訴父親,但在接觸到兵燹目光的剎那,忽然打消了念頭。

白書炎小手緊緊的握住父親,凝望兵燹片刻後,小臉再度染上淡淡的緋紅,用孩子特有的軟軟童音,小聲卻清晰的說:「我們回家吧。」

乍聞意料之外的話語,兵燹愣了下。這是父子重逢以來,自己首度在孩子面前失神。

我們回家吧。看似再簡單不過的五個字,卻深深的撼動了兵燹的心房。

自己存在於世的數千年歲月中,從不曾有人對他說過這麼一句話。

成長過程始終是一個人獨自面對的他,曾幾何時有機會能聽到某個人對自己說著『我們』?回家二字對他而言,亦始終是個神話般的夢想。

兵燹難得激動的心湖,在這一刻揚起了前所未有的劇烈波濤。

本想狠狠的將白書炎緊擁入懷,卻又怕嚇著了他,最後仍是只得強壓內心的悸動,以溫暖的手掌牢牢的包覆著掌心裡的柔軟,輕聲回了個『好』字。

說出這個字時,兵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這或許不符他一慣的優雅自若,但,他並不在乎。

握著白書炎的手,燦爛的笑顏在兵燹絕美的臉龐綻放出耀眼風采。

他要回家了。

跟他的孩子,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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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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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一 五月 10, 2010 12:23 am

<第二十六回>

黃泉解下髮束一任長及腰際的雪髮柔順的披落身後,執起木梳對著鏡子順著髮絲,眼神卻總是不受控制的一次又一次地分神望向床頭邊的那堵牆。

牆的彼端,是羅喉的寢室。

自從答應羅喉搬到此地與他同住,至今已有半個多月。

雖說是同住,但兩人仍是分房而眠。

明明提出分房要求的人是自己,心裡卻又老是矛盾的生着悶氣,氣惱與自己僅有一牆之隔的那人,在這半個多月間竟從不曾來敲過自己的房門。

他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態。

期盼著他來,又擔心他若真的來了,自己又不知該如何應對。

黃泉有些生氣。

氣自己的不爭氣。

分神的心思沒有注意到自己梳髮的手勁正不自覺的加重。

一陣刺痛感在頭皮上傳開。

疼痛讓黃泉收回了遠颺的思緒,看著被木梳扯下的一縷髮絲,黃泉無聲一嘆,放下手上的梳子。

黃泉不懂,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千年期盼終於成真,好不容易終於等到了羅喉一句愛語,怎知自己在這關口反而躊躇了?

是害怕嗎?

笑話。

世上沒有任何東西能讓黃泉感到懼怕。

可,為什麼每當羅喉抱著自己,吻著自己的時候,他內心的不安便會一點一滴不停的擴散?

他愛羅喉。

很愛很愛。

羅喉討厭隱瞞,痛恨欺騙。這他是最清楚不過的。

可是有些話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

先前關係尚未確定時,內心的惶恐不安令他不顧一切的想占有這個讓他愛得心肺都發疼的男人。

關係確定後,他忙著沈溺在羅喉給的幸福裡。

日子一久,有些話,拖著,也就說不出口了。

黃泉不知道,面對眼前這局面,自己該如何是好。

起身走向隔開他與羅喉寢室的那堵牆,黃泉伸出右手,手掌平貼在牆面上。

說來好笑。

分明只是一面冰冷的牆,但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使然,每次只要將手心貼著牆面,他就有種錯覺,好像羅喉也在同一時間,在牆的彼端回應著他。

掌心汲取著牆壁的冰涼觸感,黃泉忍不住猜想,在牆面的另一端,羅喉,正在作什麼?

是不是真的跟自己希望的一樣,正以同樣的方式回應著自己?

黃泉承認,這樣的想法是有些傻氣。但,身陷愛情裡,那個人能不傻呢?

似血的薄唇勾了勾,黃泉把額頭輕靠著牆,唇瓣離牆面極近卻未貼上,以極輕柔、近乎氣音的語調喚著情人的名。

「羅喉⋯」

*********************************

月光透窗而入灑落一室銀輝,羅喉坐在桌案前,就著一盞小燈與月色,在潔白的宣紙上一筆一畫勾勒出自己心裡惦掛的那人。

說來可笑。

朝思暮想之人,此時此刻,與自己僅僅只有一牆之隔。明明每日得以相見,但自己卻又總是無法克制的,時刻記掛著他。

羅喉不知這是否就是一日不見,思之如狂?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時時刻刻都能見著黃泉,他想要自己一轉身,便能將黃泉香軟的軀體緊擁入懷。

內心叫囂著想占有黃泉的欲望是如此的強烈,但當黃泉提出分房的要求時,自己仍是應允了。

雖然允諾之後自己經常對著隔開他與黃泉的那堵牆面失神;雖然自己總是因為想起黃泉就在牆的彼端而夜不成眠,但,他並不懊悔。

因為這是黃泉要的。

毛筆沾了些許丹紅,為畫中伊人的髮染上幾抹豔色。

末了,羅喉放下畫筆,眼神專注而柔軟的凝視著畫中美人。

這是他心愛之人,值得讓他豁命守護的珍寶,他的⋯黃泉。

此時,心頭忽來一陣悸動,羅喉習慣性的起身步至自己日日凝望的那堵牆前,將左手手掌攤平覆在牆上。

不知道為什麼,羅喉總是清楚的感覺到,在牆的那一端,黃泉也正和自己作著一樣的動作。

在同一面牆,同一個點,他和黃泉的手,隔著這堵牆,交疊。

他知道這不會是自己的想像,因為黃泉的氣息是如此的強烈,如此特殊,自己,絕不會錯認。

感覺黃泉的掌心緩緩移動著,羅喉的手掌也隨之覆上。

牆面雖沁著冰涼,但隔著牆面交疊的雙掌,卻互相感覺到彼此掌心傳遞而來的溫暖。

牆的彼端傳來黃泉叫喚著自己的名,羅喉心緒一動,空閒的右手立刻尋聲追上,以指腹輕輕的撫著牆面,他知道,牆的那端,有著他強烈渴求的芳香。

羅喉額貼著牆,唇瓣尋著黃泉的所在,輕輕的,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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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補遺>

呼~寫出了一身汗。走筆至此先去洗澡(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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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回>

突來一陣敲門聲讓黃泉猛然回過神。

眼角餘光瞄了瞄牆上的掛鐘,時間,剛過午夜。

這麼晚了,會是誰?

指尖掃過方才落吻之處,鳳眸緊盯著門扉。

是⋯他嗎?

隨著心底期待的想法浮現,黃泉感覺自己的心跳正猛烈的撞擊著胸膛,呼應著心跳的失律,呼吸也在此時不受控制的急促了起來。

如果真是他來了,那自己該怎麼應對?

在這麼深的夜裡來敲他的房門,是不是意味著,羅喉,終於決定與他行夫妻之實?

下意識的將身上的長袍攏緊了些,呼吸又重了些。

黃泉分不清自己此時心裡複雜的情緒是什麼。

高興?緊張?期盼?害怕?好像全都是,又似乎不全然。

敲門聲再次響起。

清脆的聲響,一聲聲,敲在他的心上。

黃泉感覺自己心裡有些什麼東西被勾動了。

他想念羅喉的體溫,想念羅喉的擁抱,想念羅喉說著愛他的嗓音。

自己想念的一切,此時就在那扇門後。

而他,竟不敢放手去要、去索求?

羅喉親封的天都首席戰將可不是膽小畏事之輩。

他又怎能,放任自己去逃避?

這根本不是他的作風!

心念一定。

黃泉不再猶豫,一個旋身,動手打開房門。

好不容易決定面對,沒想到開門後,門外居然空無一人?

一雙鳳眸難掩失望的黯了黯。

「搞什麼…」話還沒說完,一股細微的碰觸自他的小腿腹傳來。

低頭一看,炎熇家那個老愛裝酷、裝老成的小鬼正仰頭望著他,看起來觸感很好的小手正巴在他的小腿上。

這算不算是吃豆腐啊?

黃泉有些哭笑不得。

「小鬼,你來幹嘛?」黃泉居高臨下的瞅著他瞧。

「我作惡夢了。」白書炎右手巴著黃泉的小腿不放,以抓著小枕頭的左手揉了揉眼睛,還有些嬰兒肥的小臉看起來有些憔悴。

黃泉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口氣有些受不了。「你走錯地方了吧?你應該去找你爸媽才對。」這小子是不是搞錯了什麼啊?作惡夢應該是要去找他自己的父母,來找他這個外人作啥?

白書炎抬起頭,睜著一雙湛藍大眼望著黃泉,默然了一陣後,重重一歎。道:「我不會在這個時間靠近他們的房間。」語氣裡充滿著無奈。

望進白書炎那雙漾著委屈的水汪汪大眼,耳邊聽著無奈的控訴,黃泉無言了。

好吧。

與炎熇兵燹夫婦共處一個屋簷下半個多月了,他當然知道這對夫妻有多恩愛,炎熇對妻子的佔有慾是多麼的驚人。

看這小鬼眼下黑了一圈的陰影,似乎已經好些天睡不好覺了。怎麼他的父母都沒發現?

夫妻感情再怎麼好也不能漠視孩子吧?黃泉心裡暗啐了聲。

看著眼前的小鬼,黃泉憶起自己前世渴望父母疼愛卻不可得的心情,面對不同的情境,但卻雷同的心緒,黃泉知道自己很難撇下白書炎不管。

真是見鬼的同情心氾濫!

黃泉一面暗罵著自己,卻仍動手將門完全打開。

「進來吧。」頭一偏,示意著要白書炎進房。

得到主人家的同意,白書炎抱著自己的枕頭走進房,小小的身子立刻無力的趴倒在沙發上。

黃泉關上房門,轉頭看見白書炎幾乎是以癱軟的姿態倒下,真是覺得好氣又好笑。

「小鬼,要睡覺上床去睡,在沙發上會感冒的。」黃泉走到沙發旁,雙手環抱胸前,先是有些玩味的看著這個跟炎熇兵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小鬼,而後玩心大起的,動手戳了戳他的小臉。

「不用了。我睡沙發就好。」受到手指攻擊,累到不行的白書炎懶得反擊,直接拿起自己的小枕頭把整個頭部蓋住,軟軟的童音在枕頭下悶悶的傳來。

「你不怕感冒,可我怕麻煩。你也知道你爸媽有多煩人,要是你在我這裡感冒了,到時我麻煩就大了。」黃泉一把抓開白書炎的枕頭,動手搓著他紅黑相間的髮。「小鬼你—」

被揉到有些發火的白書炎一挑眉,小臉從沙發裡抬起來看著黃泉。「別叫我小鬼,你媽沒教你叫名字是基本禮貌嗎?」

黃泉聞言一愣。

他被訓了?他居然被一個七歲大的小鬼訓了?見鬼了!這一家人是怎麼回事?怎麼一個個全都自以為是到讓人討厭。

黃泉瞪著眼前這個登堂入室來訓他的小鬼頭,強忍住想把他一掌轟飛的衝動,一個彎身將這驕傲的小鬼翻了個身騰空抱起。

突然被公主式的打橫抱起,白書炎當下嚇的睡意全消。

「你要幹嘛?」白書炎睜大雙眼看著黃泉美美的臉龐忽地在自己眼前放大。

「看不出來嗎?我要睡了。」黃泉挑眉回道,抱著白書炎走回床邊。

「所以?」白書炎吞了吞口水,突然發現,眼前的黃泉其實很有和父親比美的本錢。

「所以你有兩個選擇。」黃泉對著白書炎笑了笑,輕輕的把他在床上放下。「要嘛就乖乖的陪我在床上睡,要嘛就抱著你的枕頭回房去睡,你自己挑一個吧。」

白書炎白皙的臉龐因黃泉的靠近而迅速漲紅,小手抓著枕頭掩飾著自己的緊張。

「如何?你有三秒鐘可以考慮。」黃泉伸手掐了掐白書炎忽地羞紅的小臉蛋,惡勢力的說著。

面對黃泉的恐嚇,白書炎抓起自己的枕頭摀住臉,算是妥協的回答。

沒辦法,一個人待在那麼大的房間裡,他真的很容易作惡夢啊!

白書炎忍不住在心裡哀號著。

黃泉被白書炎這般孩子氣的舉動逗得輕笑出聲,再一次揉了揉他的頭髮後,才走到床鋪的另一端,熄燈上床。

燈一滅,黃泉立刻感覺懷抱裡多了份柔軟,明白過來後,黃泉不禁啞然失笑。

原來這小鬼怕黑啊!

聽見頭頂傳來細微的笑聲,白書炎有些氣悶。不去找老爸老媽,除了怕打擾到他們恩愛之外,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他不想讓老爸知道他會怕黑。

「不准笑!」黑暗裡,軟軟的聲音發出很沒說服力的警告。

白書炎不說還好,他一發出聲音,黃泉滿腔笑意更是止不住,銀鈴般的笑聲霎時隨著空氣四散,劃破原本靜寞的午夜。

好可愛。

這小鬼怎麼能這麼可愛的讓人想欺負他啊!

黃泉笑岔了氣,眼角飆出了淚。

輪迴以來,這是第一次,第一次笑的這麼愉快。

感覺懷裡的柔軟悄悄的往後退了退,黃泉才止住笑,伸出手拉住了他,把白書炎小小的身軀往自己靠近了些。

「快睡,睡著就不怕了。」黃泉沒意識到自己正用著溫柔的語氣哄著懷裡的孩子。

白書炎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真的太累,還是黃泉的聲音有著令人安心的特質,才窩在黃泉懷裡沒多久,他便覺得身心都不可思議的放鬆了,而後,便沉沉的進入了久違的安穩寧靜裡。

確定白書炎睡著後,黃泉就著月光看著這孩子漂亮的小臉。

雖然他個人不怎麼喜歡炎熇兵燹,但他卻也不得不承認,這人的確長得極美。

懷裡的這個孩子,長大成人後,該也會出落的像他父親一樣美麗吧!

每每看見炎熇父子兩人同時出現在一個空間裡,他總有同時看見幼年版和成年版炎熇的錯覺,令人不自覺的會以為時空錯置了。

手指輕撫著白書炎的睡顏,黃泉忍不住讚歎,所謂遺傳,還真是奇妙得令人費解。

不知道如果羅喉有孩子,是不是也會像炎熇父子一樣,父子倆站在一塊,活脫脫就像是拆開來的大小俄羅斯娃娃一樣?

想像着腦海裡的畫面,黃泉忍不住笑意的噗哧笑出聲來。

還是別了吧!

總是一臉面無表情的孩子想來怪嚇人的。

輕聲的笑了陣,黃泉也覺得有些疲倦,順手又在白書炎的臉頰上捏了一把,才心滿意足的閉上眼,進入了夢鄉。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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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二 五月 18, 2010 11:25 pm

<第二十八回>

今晚,大概又是一個無眠之夜。

羅喉坐在床沿望著牆壁,心想。

他不確定方才黃泉是否有感受到他那有些傻氣的吻。

或許有,或許沒有。

但可笑的是,自己的確被那一廂情願的吻給勾起了某種難以平息的情緒,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忽地,黃泉愉悅的笑聲自彼端傳來。

羅喉身子微微一顫。

在他的記憶中,黃泉從不曾在他面前笑得如此開懷。

細細聆聽著那令人沉醉的笑聲,羅喉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竟能讓總是一派清冷淡漠的黃泉發出這般悅耳的笑?

心念一動,人,已來到黃泉房內。

甫踏入房內,羅喉立即發現,這個房內並不只有黃泉和他。

床榻上還存在著另一人的氣息。

這個發現在讓羅喉心下一沉,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隱身於黑暗裡的他,在床上兩人沒發覺的情況下,無聲的移動著。

行至距離床舖莫約十步之處,羅喉止住了腳步。

直到確定床上之人呼吸漸趨平穩,羅喉才再次邁開步伐,來到黃泉床邊。

床榻上一大一小相擁入眠的畫面映入眼簾剎那間,羅喉原本緊握的拳緩緩鬆了開來。

羅喉忽然覺得想笑。

為自己方才一瞬之間燃起的殺意感到可笑。

堂堂武君,竟對一個七歲大的孩子起了敵意。這話傳出去,豈不可笑?

然而,最可笑的莫過於,自己竟會懷疑黃泉!

黃泉為了保住前世記憶而在忘川之中受苦千年,而他竟還懷疑黃泉對自己的忠誠?

思及此,羅喉便覺羞愧不已。

望著黃泉被微弱銀輝襯得晶螢剔透的臉龐,羅喉忍不住傾身,在黃泉臉頰上落下淺淺一吻。

如果黃泉知曉自己此時的心緒,恐怕會勃然大怒吧。

屆時,憤怒的黃泉,可會後悔愛上自己?

面對這樣善妒又霸道的自己,黃泉可會無所適從?

可是,縱使會。他也不打算再給黃泉選擇的機會。

微涼的手背輕輕拂過黃泉寧靜的睡顏,臉上突來的冰涼讓黃泉身子瑟縮了下,伸手將身上的被子拉高了些,將自己半張臉覆在溫暖的被窩下。

羅喉笑看著黃泉這有些孩子氣的動作,血色眸子裡盡是寵溺的溫柔。

這是他的黃泉,他的情人。

千年蹉跎已經太過,無論如何,自己絕不會再放任他離開。

羅喉順著床沿坐下,寬厚的手掌隔著被子,沿著黃泉側臥而現出的玲瓏曲線緩緩而下。

他知道自己心裡對黃泉的渴求正隨著兩人朝夕相處的日子一天天加深。他是著正常的男人,面對自己心愛之人,當然也有想一親芳澤的衝動。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也曾有幾次機會讓黃泉成為他的。

但,一切的欲念全都抵不過黃泉眼底閃爍的不安。

每每看見黃泉為了配合他極力隱藏心中驚懼的模樣,羅喉便覺心疼不已,想占有黃泉的慾火,自然也隨之消散。

兩人間的親密,一向都是黃泉主動居多。但只要自己有了進一步的動作,黃泉眼中就會出現那樣的不安。

羅喉不明白,黃泉究竟在害怕什麼?

或許,是同為男兒身卻相愛的事實讓黃泉感到掙扎?

黃泉從未開口說過。

而他,也已習慣的不去追問。

他知道,時間到了,黃泉自然會告訴他。

而在那日到來之前,他所該做的,就是如前世一般,沈默的任由黃泉索求。

看了眼依偎在黃泉懷裡熟睡的孩子,不知為何,羅喉突然決定今夜不再回自己的寢室 。

隻手解下身上所著的金色長袍,翻身上床,自背後將黃泉擁入懷中。

手臂環上黃泉纖細的腰身,羅喉將自己的臉埋入黃泉的髮間,嗅著情人淡淡的髮香。

羅喉告訴自己,他要的,其實可以很簡單,只要能這麼平靜且安穩的抱著黃泉,他就很滿足了。

只要,黃泉能在他身邊就好。

**********************************

黃泉是在羅喉俯身吻他時醒來。

背對著他,黃泉知道他正站在床邊,用他那雙似血又似火的眸,定定的,瞬也不瞬望著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那人眼底的火焰燃上了他的臉,黃泉總覺得自己被他望著的臉頰燙熱的像火燒似的。

手臂悄悄的從白書炎身上抽回。

當羅喉微涼的手貼上他的臉時,黃泉覺得自己的臉頰更燙熱了。

為了掩飾緊張與羞澀,黃泉刻意的用被子摀住自己可能已經羞紅的臉頰,側耳聽著那人的動靜。

閉著眼,聽覺自然更加敏銳。

隨著那人呼吸的聲音在耳邊逐漸清晰起來,黃泉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心跳的節奏再一次亂了拍子。

濁重的呼吸聲越來越近,雙手在被子底下緊緊扣在一塊,當灼熱的氣息拂上耳際時,黃泉的身體剎時感到一陣經攣。

他感覺的到,羅喉的胸膛正緊貼著他的背,他的手,正在自己的腰際間遊走。

黃泉有些心猿意馬,他在想,是不是今晚渴求對方體溫的,並不只有他?

羅喉的手隔著睡袍撫摸著他的腰、他的腿,一路向下移去,輕輕撩起他的睡袍,貼上他的小腿。

正當黃泉為羅喉的手即將上探而緊張不已時,這隻在他身上燃起情火的手掌卻反而撤下。

羅喉有些懊惱自己放任的輕薄。

雖然已告訴過自己,今夜,只想擁著黃泉入眠,但,顯然,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又或許該說,自己的定力在面對黃泉時,根本毫無用處可言。

撫摸著黃泉勻稱的小腿,細緻柔軟的肌膚下包覆著習武而來的緊實。不知是不是被子的緣故,黃泉的皮膚摸起來熱度有些高,羅喉下意識的,用自己微涼的掌心來回撫著。

黃泉肌膚的觸感極佳,滑順的如絲綢一般,羅喉有些迷醉,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下去。

儘管屬於男人的情慾已被挑起,羅喉還是強迫自己,將手撤離這令人不忍釋手的滑嫩,轉而環上黃泉的腰身。

深深的吸了幾口空氣,羅喉不去想該如何處理此時體內燃得正熾的火焰。

忽然,一雙軟熱的手掌覆上他的,羅喉感覺懷中人兒微微的動了下。

帶着初醒時略微沙啞的嗓音輕輕的、淡淡的在黑暗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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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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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五月 20, 2010 11:19 pm

【第二十九回】

「我倒是不知原來羅喉不只是個哲學家,還是個採花賊。」黃泉將雙手覆在羅喉手上,刻意壓低的音量透著濃濃的笑意。

幽暗裡,羅喉一張俊顔微微發著燙。

採花賊嗎?羅喉自嘲一笑。

以他今晚的行為,的確像極了採花賊。

只不過,他想採的花兒,卻只有一朵。

一朵生長在冰天雪地裡,孤傲而絕艷的花。

羅喉將黃泉的身子往自己懷裡再拉近了些,讓黃泉整個背部完完全全的貼在自己身上,粉唇覆在黃泉耳邊,輕聲問道:「吾吵醒你了嗎?」

黃泉在他身上蹭了蹭,調了個舒適的位置,大方的享受唯有他能獨享的,武君羅喉的懷抱。

「又親又摸的,你說我能不醒嗎?」慵懶帶睏的語調說著埋怨,聽上去反倒像是情人間的嬌嗔戲語。

隨著黃泉在自己身上磨蹭的動作,一直未曾得到滿足的慾念在這瞬間,燃得更烈了。

貼在黃泉腰腹間的掌,險些就把持不住的再次向下探去。羅喉吻了吻黃泉的髮,淡聲道:「睡吧。」

黃泉靜靜的,沒有回話。

背對著羅喉的小臉此時已染滿了酡紅。

他怎麼可能還睡得著?

兩人緊密貼合的身軀,讓他清清楚楚的感覺到羅喉的渴望。

那腫脹的熾熱,正隔著彼此的衣褲,貼在他的雙腿間,叫囂著,渴求著。

慾望的熱度似乎會傳染。

一股令人難耐的燥熱自腿間蔓延開來,不一會兒,黃泉覺得自己已經全身發燙,呼吸也隨之急促了起來。

「羅喉⋯」一開口,黃泉就聽見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嗯?」

「你過去曾有跟女人燕好的經驗嗎?」黃泉深深的呼了幾口氣,勉強穩住氣息後,閉著眼,強迫自己問出那令人難為情的問題。

身後的羅喉似乎被這個問題驚嚇住了。房間裡靜默了好一陣子,良久,才聽到羅喉聲音低沉的回了一個字。

「無。」

得到想要的答案,黃泉心裡暗自鬆了一口氣,低聲又問了句:「那⋯男人呢?」

「也無。」

不知是否是被這問題激怒了,羅喉回答的聲音比平常低沈了好幾分。

感覺羅喉抱著自己的力道加重了幾分,黃泉知道,羅喉有些不高興。

黃泉吞了吞口水,為自己即將做出的舉動感到緊張。

可是,黃泉很清楚,今天就算再緊張、再難為情,自己也一定要做。因為,他不知道過了今天,自己還要等到幾時才會再有這樣的勇氣。

黃泉將原本覆在羅喉手背上的小手撤下,在被子底下向後探去,掌心隔著褲子貼上羅喉結實的大腿,緩緩的移動著。

面對黃泉突如其來的挑逗之舉,羅喉有些意外,但卻也習慣的,任由黃泉發展。

修長的十指隔著絲質布料輕輕劃過羅喉的大腿腿,一步一步的,慢慢的,朝著那隆起的燙熱移去。

當黃泉的雙手覆上那驚人的熾熱時,耳邊傳來清楚的,吞嚥口水的聲音。

黃泉紅著臉,在背對著羅喉的情況下,用雙手,一寸寸的由上而下撫摸著。

雖然隔著布料,黃泉仍能感受到此時覆於自己手下的,是何等碩大、有活力。

雙手順著形狀緩緩下移,每移動一分,黃泉心裡的恐懼便隨之增添一分,他懷疑,自己的身體真的受的住嗎?

手中的東西跳動了下。

黃泉一驚,霎時覺得口乾舌燥了起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

好不容易做到這地步,怎麼能半途而廢?

深吸了一口氣,黃泉反手解開羅喉的褲頭。

所有的束縛解開的瞬間,那受禁錮許久的慾望便迫不及待的探出,落入黃泉的掌心。

黃泉輕輕的握住掌中的燙熱,緩緩為羅喉套弄著。

羅喉閉上眼,感受著黃泉生澀而笨拙的撫弄。

他知道此時的黃泉與自己同樣緊張,那雙服侍著他的小手顫抖的如此明顯,他怎會不知?

明明徬徨緊張,卻又故作鎮定堅強。這,就是黃泉。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黃泉的身子與他的越貼越緊密,他感覺到,黃泉手上的動作頻律正逐漸減緩。

打算到此為止嗎?

羅喉心底一陣苦笑。

也好。做到這裡就停止也好。

否則再繼續下去,他也沒把握自己是否還能保持理性。

羅喉撐起半身,吻了吻黃泉的耳垂,壓抑的呼吸輕輕拂過黃泉的耳畔。

「睡吧。」

回應他的是一個濃烈無比的吻。

黃泉微抬起身子,吻上羅喉的唇。

兩人無聲的交換著纏綿的吻。

黃泉雙手環上羅喉的頸,緩緩的旋過身子,把自己毫無保留的送進羅喉懷裡。

「去你房裡吧!」黃泉的唇轉而囓咬著羅喉的耳垂,輕喘著道出邀請的話語。

聽見這誘人的邀請,羅喉身子微微一震,抱著黃泉的手臂縮緊了些,「黃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羅喉拉開企圖扯開自己單衣的小手,聲音有些喑啞。

一但將黃泉帶入寢室,他就不可能輕易作罷。

他不確定,黃泉是否真的準備好了?

黃泉抬眼望著他,染上緋紅的小臉浮現一抹淺笑,在羅喉臉頰上送上一吻後,以唇語無聲的說著心中壓抑已久的渴望。

「我要你。」

*********************************

要你。

是的。

這世上,除了你,再沒有任何事物值得留戀。

在羅喉柔軟寬闊的大床上,兩具追尋彼此已久的軀體緊密的糾纏著自己曾失落的另一半,四瓣溫熱的唇毫無間隙的貼合著,兩只水潤的舌來回於彼此的口中,交換著甘美的瓊液。

兩人忘情交纏著,厚重的喘息與嘖嘖水聲迴盪在寧靜的空間裡。

吸吮著彼此的甘甜,舌尖放肆的挑逗著對方,同樣要強的兩人,沒有人願意先離開對方的唇,無人捨得放棄這足以令人瘋狂的甜美。

即便已無法呼吸,就算已意志迷離,黃泉仍是不願離開羅喉讓人迷醉的唇舌。

察覺到黃泉的不適,羅喉體貼的微側了些角度,避開了彼此的鼻樑,舌尖滑至黃泉的舌下,輕輕的舔著。

待黃泉原本急促的呼吸漸趨平穩,探入黃泉口中的舌才再次纏上他的。

被羅喉這麼霸道又溫柔的吻著,黃泉覺得自己體內好似燃起了一把火,燒得他全身上下既熱且燙,難受不已。

他知道這股燥熱代表著什麼,他也明白該如何消去這股灼人的燙熱。

黃泉倏忽睜開眼,長長的睫毛掃過羅喉的臉頰。

羅喉臉上依舊是自己所熟悉的面無表情,然,半垂的赤睫卻遮掩不了血瞳裡熾熱可見的情意。

乍見赤眸裡的深切愛意,心臟忽地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動,待黃泉回過神時,羅喉已被他制於身下。

黃泉雙手緊扣著他的手掌,雪髮披散在他的臉頰兩側。

「黃泉?」抬眼望著忽然翻身將他壓制於身下的情人,羅喉此時在那雙總是漠視一切的瞳眸裡看見了不明的火焰。

「你說過⋯」黃泉邊說邊移動唇瓣,沿著羅喉的耳垂舔舐而下,在那雪白的頸間烙下屬於他的印記。「只要我開口,你都能給。」

羅喉悶哼一聲,任由黃泉繼續在自己頸上放肆吸吮著。

黃泉受過羅喉滋潤的唇貼上了情人不住滑動的喉結,輕輕的,囓咬。

「你想要什麼?」羅喉閉上眼,嗅著情人身上的芬芳,體內始終不曾得到釋放的烈焰燃的更狂更熾。

黃泉將雙手貼在羅喉寬闊的胸膛上,跨坐在羅喉身上的軀體緩緩往後挪動著,渾圓結實的臀隔著褲子有意無意的蹭著羅喉的慾望。

「今晚,讓我作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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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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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沈重的喘息聲劃破一室靜謐。

不斷滾動的喉結,一次又一次將幾乎逸出唇邊的呻吟吞下。

嚥下一口唾液,滋潤著因動情而乾澀的喉。

月光悄悄的拖曳著細碎的銀輝吻上披散在床榻上的金色髮絲,折射出耀眼眩目的燦亮。

總是不帶任何情緒的傾國容顏此時正因歡愛的氛圍而染上玫瑰般的紅潤色澤,長而捲翹的赤睫微微輕顫著。

一滴熱汗自額間順著臉頰滑落,尚不及觸摸到那如白瓷般透著誘人光澤的頸項,便為另一股更燙人的炙熱所吞噬。

暖熱的舌捲去那略帶鹹味的水珠,感覺到身下人兒的輕顫,似血般的薄唇微勾,帶着幾分挑逗的,半強迫的,吻上情人緊閉的唇瓣。

舌尖順著優美的唇形緩緩的畫著,一下一下的舔著、咬著,惹的身下之人發出細微悶哼,這挑釁的唇舌才止住動作。

「羅喉,你好美⋯」黃泉捧起那張令自己迷戀千年的惑人美顔,細碎的讚歎伴隨著無數藴涵深切愛意的吻落在羅喉細緻的肌膚上。

羅喉輕閉雙眼,任由著黃泉向自己索吻,撫弄著自己身體的每一處敏感,聽著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訴著愛語呢喃。

身為一個男人,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答應黃泉。

被另一個男人制於身下,任憑對方予取予求。這是身為男人,貴為天都武君的他,從不曾想過的可能。

身為黃泉的情人,他同樣從未思考過現下張般情境發生的可能性。

與黃泉在一起,他總是自然而然的,成為給予的一方。

對於這樣的模式,他很習慣,而且十分樂意。

幾乎為他付出了一切的黃泉,絕對值得自己以永恆不朽的生命,永遠的,將他捧在手心上呵護。

事實上,自兩人坦承對彼此的情感後,羅喉也是這麼的寵著黃泉。

只要黃泉喜歡,偶一為之的小小讓步又何妨?

羅喉總是這麼告訴自己。

他以為,這就是他們之間的既定相處,他給予,黃泉接受,直至天荒地老。

所以,黃泉提出主導兩人初夜的請求,羅喉確實震驚,心裡也曾掙扎。然而,他終究還是沒有拒絕,以一貫的方式,無語的默許了黃泉的放肆。

這本是自己心甘情願應允之事。

可,隨著體內越燃越熾的火焰,他卻開始感到有些後悔,或許,自己根本不該答應黃泉。

羅喉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壓抑住想反身撲倒黃泉的衝動。

然而,鼻息間盡是黃泉身上的馨香,深深吸入後,不但無法遏止體內叫囂的慾念,反而喚醒更深層的渴望。

當黃泉再次吻上他的唇時,輕閤的血眸驀地張了開來,赤色瞳眸在黃泉毫無防備下霸道的佔據了他的眼。

突如其來的視線交纏,黃泉避無可避的迎上羅喉眼中顯而易見的情慾,一張俏臉嫣紅有如三月桃花。

黃泉不經意流露的嬌羞姿態愉悅了羅喉,同時也騷動了他心中的壓抑,尚來不及細想,手掌驀地壓下,緊扣著黃泉的後腦勺,蟄伏已久的舌由口中探出,將霸道的將黃泉水舌捲入,貪婪的吸吮,緊緊的糾纏。

唇舌交纏間,黃泉雙手緩緩下探,繼續方才未完的愛撫。

一隻小手帶有些宣誓意味的,隔著布料用手指來回的揉著底下沉甸的柔軟,另一隻手則緩緩的解開褲頭,探入兩腿間,撫弄著羅喉腫脹的更為堅硬的炙熱。

耳邊傳來羅喉略顯不順的呼吸聲,黃泉笑了笑,雙手動作更賣力了些。

這是羅喉答應他的,今夜,主控權在他手上,他可沒打算讓羅喉有機會喧賓奪主。

輕撫揉捏片刻後,黃泉發現自己無法單手制住手中的昂揚,不過微一閃神,羅喉炙熱的慾望便已脫離那纖細小手的掌握。

黃泉雙手立即追上,合掌環住那燙手的穎長,靈巧的手指在慾望頂端輕柔的畫著圈,配合手掌一上一下的擼動,助長著情慾的滋長。

下身的脹痛隨著黃泉雙手的動作而加劇,被挑起的欲望盼望著解放,羅喉結束激越的熱吻,俊顔微仰,為四瓣貼合的唇拉開些許的距離。

「黃泉,你在玩火。」極沙啞的音調不似平日的平穩,隱約的,帶着一種壓抑的危險。

「武君怕了嗎?」停下唇舌間的纏綿,黃泉轉而親舔著羅喉的耳骨,手上的動作惡意的,忽地快了起來。

挑釁的言語竄入耳內,深邃血眸內不見怒意,反而透著興味。

他該說什麼呢?

說自己的情人到了這份上,仍是念念不忘挑戰著他的底線?

其實,不只是黃泉好奇。就連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能忍到什麼程度?

帶着幾分試探、幾分好奇,羅喉嘴角微勾,俊顔一側,渴求芬芳的唇再次貼上黃泉的,舌尖霸道的撬開小巧的檀口,仿照著黃泉手上的律動,反覆纏繞攪弄著黃泉的舌。

雙手的律動因羅喉的吻而凌亂,下身那股難以言喻的燥熱幾乎就快要將他逼瘋。 黃泉瘋狂的回應著羅喉,粉嫩的櫻唇緊緊貼著他的,火熱的舌在彼此口中進行著一場糾結的角力。

他要羅喉。

無論是什麼形式的,他都要羅喉完完全全屬於他。

只屬於他。

原本跨坐在羅喉腰間的身子退了退,下身滑過羅喉的髖骨、大腿、小腿。身體移動下滑的同時,濕潤的唇瓣同時沿著這路徑吻著,自羅喉的頸、胸、小腹、一路來到那昂揚所在之處。

望著眼前令人驚歎的聳立,黃泉白皙的小臉在黑夜裡無聲的漲紅。

將兩頰邊的髮絲順至耳後,黃泉俯下身子,伸出丁香小舌,輕輕的,舔弄。

黃泉的舌尖來回舔著羅喉慾望的頂端。

僅僅只是搔癢似的輕舔

如一陣微風,撫著,弄著,帶有點曖昧的唇,偶而會不經意的滑過,然後,挑逗似的夾住,隨即又逃開。

幾不可聞的喘息聲沒能逃過黃泉的耳。

得意的淺笑揚起。

黃泉小臉微微一側,靈活的舌捲上鐵鑄般的昂揚,濕軟滑熱的觸感密不透風的包覆著光滑的頂端,一顆因狂燃的情慾而溢出的晶瑩,甫才冒出,便被調皮的舌惡作劇的舔了去。

羅喉身子微微一顫,喉結緩緩的在喉間滑動。

濕潤的舌繼續熱情的捲著羅喉的欲望,黃泉以舌尖舔過錯綜其上的脈絡,細細的感受著另一種屬於羅喉的脈動。

舌下的碩大隨著柔舌舔舐而劇烈跳動,輕描淡寫般的舔弄已不足以平熄高燃的慾火,渴求著更深刻的撫慰、更濕潤的包覆。

面對赤裸裸的慾望,充滿情慾的邀請,黃泉呼吸一窒,心跳不受控制的胡亂衝撞著胸膛。

黃泉試探性的張開小嘴,包含住散發著愛慾氣味的圓頂,舌尖貼在光滑的頂端緩慢移動著。

來回舔舐數回,黃泉便已感覺口中的昂揚反應愈發激烈,悄悄抬眼望向自己一心討好的情人,好奇著在這般情境下,那張姣好更勝女子的絕美容顏上,又會呈現著何種媚惑人心的表情?

染抹情慾的眼悄然上移,不意竟對上了另一雙充滿炙熱的眼神。

他不知道羅喉撐起半身望著自己多久了,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方才親舔吸含的動作全都被這雙燃著火焰的血瞳收入眼底,黃泉便覺好生羞窘。

黃泉有些狼狽的收回視線,心底有些氣惱,羅喉不動聲色的看著自己做出那些羞人的動作便罷,嘴角那抹淺笑又是什麼意思?

帶有些許賭氣意味的,黃泉忽地吞吐著口中的昂揚,一次比一次更深入,一回比一回還要激烈,惹來身下男人一陣呻吟。

「黃泉⋯夠了!」羅喉沙啞的聲音帶着壓抑的顫動,他的慾念已被挑至頂端,下身的熱流正不斷向他叫囂著尋找宣泄的出口,黃泉此時激烈的動作無疑更是火上加油之舉,隨著越來越強烈的快感,羅喉知道,自己的意志已即將崩潰。

不理會羅喉的制止,黃泉反而吞吐的更加賣力。

感覺到含在口中碩大已不斷分泌出些許黏稠的汁液,黃泉知道自己即將跨越羅喉的底線。

黃泉心底有些害羞,卻沒有絲毫排斥。

他不知道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心態。

過去,他從不曾為誰作過這樣的事,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願意為羅喉做到這樣的地步?

或許,在相遇的那一刻,自己,就已注定沈淪了吧?

帶著些許腥羶氣味的稠液在口中噴濺開來,來勢洶洶的染滿他的口,滑入他的喉。

耳邊傳來一聲羅喉壓抑的低吟。

黃泉當下便明白了過來。

即使這是他的選擇,羅喉仍是擔心嗆著了他,所以硬是壓下慾望奔騰的瞬間。

因為見不得他受苦,所以羅喉選擇委屈自己。

對羅喉的舉動,黃泉感到既氣憤又心疼。

他既然敢作選擇,便是已做好了承受的準備,他不要羅喉在這個時刻,仍只牽掛著別人的感受,而苦苦壓抑真實的自我。

他是黃泉,是羅喉的守護者,是羅喉的伴侶,他不要羅喉在他面前時,仍是獨自承受著委屈與壓抑。

無論是什麼,他都願意陪著羅喉一起承擔。

這,才是夫妻。

不是嗎?

嚥下口中的濁液,黃泉含著仍腫脹燙熱的昂揚,反覆不斷的,吞吐。

「這樣就夠了。真的。」明白黃泉想為自己宣泄的心意,羅喉坐起身子,一把摟起黃泉,捧著這張倔強的小臉,輕輕的,吻著。

被羅喉擁在懷裡,捧在手心輕吻著,面對這般體貼的溫柔讓黃泉更為羅喉感到心疼。

小手反抗的向下握住羅喉那未完全得到解放的欲望,「少逞強,你分明就⋯⋯」

不讓黃泉有抗議的機會,羅喉俊俏的臉蛋驀地低下,以吻封住了黃泉未完的話語。

突來的溫柔細吻讓黃泉不禁失了神,沈迷且主動的,回應著羅喉的邀請。

羅喉的指尖隔著睡袍輕撫著黃泉的背脊,唇,緩緩貼上他的耳際,輕拂而過的熱氣撩撥著黃泉的敏感。

感受到懷中人兒的輕顫,丹唇勾起一抹淡笑,低沈而充滿磁性的聲音淺淺的劃過黃泉耳邊。「別只顧著滿足吾。別忘了,吾允諾讓你主控的機會只有一次。」

想到即將發生在兩人間的事,黃泉下意識的低頭看著羅喉未著吋縷的健壯身軀,下身難耐的燥熱再次被喚醒。

手掌不住的搓揉著羅喉的慾望,黃泉親吻著羅喉的頸,細聲問道:「我想直接進入,可以嗎?」

曖昧的春情瀰漫在兩人間,羅喉不語的吻上黃泉的唇,以行動替代言語。

羅喉享受著黃泉的吻,感受他柔軟的葇荑撫上自己的兩腿間,當黃泉的手指撫過自己那即將承受另一種極致感受的所在,身體不由自主的僵硬了起來。

雖然已做好心裡準備,但真正要面對時,羅喉仍然不免有些忐忑。

老實說,他心下是有些抗拒,但,既然黃泉願意為了他受這樣的委屈,自己又怎能吝於付出?

羅喉如此說服著自己。

只有一夜。

僅此一夜。

閤上血眸,羅喉任由黃泉將自己推倒,等待著疼痛臨身的時刻。

與預期中的不同,自己的確感受到難受的疼痛,但,那疼痛⋯竟是因自身的慾望被緊密壓迫而致?!

溫熱濕潤緊緊的包覆著他,肌膚與肌膚摩擦的感覺非常強烈。

錯愕的睜開雙眼,看著黃泉緊咬下唇,一臉痛苦的強迫自己一再將下身壓向他,羅喉直覺的想推開黃泉。

這個傻瓜,怎能為了滿足他的慾念而做出傷害自己的動作。難道他以為,看見他痛苦,自己不會心疼嗎?

黃泉驀地握住羅喉的手,阻止他推開自己的動作。

刻意忽略下身因吞下羅喉的慾望而產生的撕裂痛楚,黃泉咬著唇,忍住想叫出聲的衝動,強迫著身體緩緩下沈,吞下那炙熱的碩大。

當下身將羅喉的昂揚完全吞入,一陣火灼般的劇痛立即自兩人結合之處蔓延開來,迅速的擴散至黃泉的四肢百骸。

劇烈疼痛侵襲下,無力的雙腿撐不起同樣虛軟的軀體,柔若無骨的身軀便筆直的倒入羅喉溫暖的胸懷。

撲倒在情人懷裡,兩人緊密接合的下身受到了些微的牽動,不經意的摩擦著彼此。

初嘗人事的黃泉有些不能適應這般劇烈的刺激,一個意外的抽動,便足以令他的身體不自主的發顫。

抱著懷裡不停輕顫的柔軟,羅喉滿是心疼。

雖然自己的身體同樣渴望著黃泉,但他並不希望兩人的結合過程中,只有自己得到歡愉。

手指輕柔的拂去黃泉臉上的薄汗,看著他本就白皙的肌膚因強忍疼痛又刷白了幾分,羅喉低頭吻著黃泉輕掩的眼皮,無聲一嘆。

「如果真的很痛苦—」他並不介意今夜到此為止。

不待羅喉說完,黃泉霍地睜開雙眼,帶着些許氤氳的水瞳瞪向羅喉,仰起頭狠狠的吻去那令人惱怒的話語。

一吻結束,黃泉故意重重的在羅喉的唇上咬上一口。怒道:「不要到了這個關頭才叫我放棄。」

黃泉賭氣的再次坐起身子,受到他的動作牽引,崁在體內的昂揚霎時又深入幾分,在黃泉的濕暖裡跳動了下。

「你!」感覺到羅喉深埋在自己身體裡的部份正蓄勢待發的蠢動著,黃泉紅著臉瞟過一記白眼。

收到情人帶羞的埋怨神色,羅喉輕笑一聲,回以一臉無辜。「吾並非有意。」

黃泉哼的一聲,不再與羅喉在口舌上爭辯。反倒伸出雙手,拉著羅喉坐起身子,把自己往他的懷裡送。

「你不脫衣服嗎?」羅喉雙手環在黃泉腰際,赤裸的身子貼著黃泉身上的柔軟睡袍,溫熱的唇舌在黃泉滑嫩細緻的頸間遊移著。

黃泉沒有回話。

一手扣住羅喉的後腦勺,動作近乎粗暴的吻上他的唇。

雖然黃泉這一吻有些暴力,但對立場原本就是針鋒相對的他們而言,其實也不失為一種情趣。

血的氣味在兩人口中蔓延開來,羅喉舔了舔被黃泉咬破的嘴唇,赤瞳裡閃著被挑戰的興味。

同樣習慣血腥氣息的兩人,在彼此的口中吮舔著帶着腥鹹的淡紅甘露,糾纏追逐著彼此口中的柔軟。

在激烈瘋狂的親吻下,黃泉開始擺動腰枝,溫暖而有力的下身不按規律的吞吐著羅喉的慾望。

由一開始的小心淺嚐,到後來的忘情索求,一整夜,黃泉跨坐在羅喉身上,一次又一次貪歡的索取羅喉的愛憐。

無論歡愛了多少次,對黃泉而言總是不夠。

每當羅喉深深撞進他的體內時,黃泉便覺得自己被一股滿足感深深包圍著。

黃泉很喜歡這種感覺。

羅喉的存在讓他知道,從今以後,他不再只是一個人,不只是一個孤獨的個體。

此時此刻,他和羅喉,是一體的。

不是像前世那般,淒涼的只餘下殘魂相依,而是真真切切的,有溫度、有疼痛的,嵌入他的身軀,讓他,真實的,成為了羅喉的人。

激情的汗水佈滿彼此身體,濕黏的汗液讓黃泉幾乎攀不住羅喉。數不清是第幾回,羅喉在一次的猛力撞擊,在黃泉壓抑的尖叫聲中,將象徵生命繁衍的種子,深而有力的,盡數灑入黃泉體內。

清晨的第一道曙光拖曳出滿室金黃,體力透支的黃泉懶懶的窩在羅喉的臂灣裡,咕噥著抱怨光線的刺眼,羅喉笑了笑,厚實的手掌覆上黃泉的眼,為他擋去擾眠的光束。

當掌下的睫毛不再騷著他的掌心,羅喉才放心的撤下手掌,轉而將沉沉睡去的人兒擁入懷中。

望著懷中人兒的睡顏,細細數著他的呼吸,這一刻,羅喉終於明白,他的幸福,原來一直都在。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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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日 6月 06, 2010 2:01 pm

【第三十一回】

聽說,夢,是反射個人心理的一種現象。

看著眼前這滿山遍野盛開的粉色山櫻,白書炎真想找個人問問,這到底又是反應著他心底的什麼啊?

白書炎不懂。

真的不懂。

為什麼自己會在連續半個月夢見同一場血腥之後,又莫名的見著了這場浪漫寧靜的櫻花雨 ?

站在櫻花樹下,白書炎瞪著漫天飛舞的花瓣,對於所謂的夢境,小小年紀的他實在困惑到了極點。

深深吸了一口氣,屬於黃泉的冷香氣息還瀰漫在鼻間。

想起黃泉溫暖的懷抱,白書炎竟感到有些害羞。

他不知道為什麼被黃泉抱著,自己會有這樣奇怪的反應。

但說真的,他並不覺得討厭,反而有些享受。

也許是黃泉身上有著和母親相似的氣息讓他覺得格外的親切吧?

同樣散發著花香似的淡雅,柔軟如絮的身軀,讓他抱起來總是感到特別心安。

嗅著瀰漫在鼻息間淡淡淺淺的花香,白書炎抬起頭,冰藍色的眸子映著柔和的粉櫻,飄落的花瓣如雨絲般吻過他稚嫩的臉龐。

幽香安撫著他的心魂,花雨迷眩了他的雙目。

在那一瞬間,白書炎發現眼前的一切,竟有著似曾相似的熟悉。

有一種⋯令他心臟隱隱泛疼的熟悉。

為何心疼?白書炎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只覺得這翻飛於風中的落櫻,似乎透露著無比寂寥與落寞。

白書炎突然很想伸出手掌接住那些凋零的花瓣。事實上,他也的確這麼做了。

小小的手掌捧著那由深淺不一的粉紅堆砌而成小小花塚,花瓣輕柔的觸感搔著他的掌心,白書炎望著掌心中越疊越高的花塚微微的失了神。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做這個動作,更不懂這麼做究竟有什麼意義,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看見這些櫻花染塵,化作任人踐踏的泥濘。

一陣清風無預警地襲來,將他手中的落櫻盡數捲了去。

白書炎抬起頭,目光追逐著那些被風吹散的花瓣,水藍瞳眸意外的映入了一抹淺紫。

兩人目光交會的瞬間,白書炎挑了挑眉。

清澈澄明的眸色清楚的告訴他,這人,將是這些日子以來,唯一在夢境裡與他有所互動的人物。

白書炎雙手環抱胸前,欣賞著那人美麗的紫髮在風中飄飛,為這場粉色花雨繪上另一種風韻。

他在等,等著這人行至他跟前,等著姿態優雅的紫髮人兒給他一個答案。

連續半個月來的詭異夢境,他真的很想找個人問清楚,這一切,究竟代表著什麼?

終於,紫髮人兒踏著優雅閑適的步履,行至他的面前停下。

不待他開口,紫髮人兒伸手接下一朵飄落的櫻花遞至他面前。

白書炎沒有動作,一雙水瞳直視着那人平靜的眸。

他一向不愛猜謎,尤其是這種毫無頭緒可言的啞謎。

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可以為他解開他的疑惑,因此,在他的疑問得到解答前,他覺得自己有權拒絕配合這男人任何邀約。

他不肯動手接過,紫髮人兒似乎也沒有收手的打算,那朵看似單薄的櫻花便在那人的指縫間迎風擺動著。

一大一小的身影在紛飛的櫻雪中無語的對峙著。

忽然,一陣天搖地動襲來,整個大地為之撼動。

紫髮人兒眼神黯了黯,隨後主動拉起白書炎的手,溫暖的掌心覆上他的。

白書炎本想掙脫,一抬眼,卻發現那人的身影在自己眼前逐漸化為透明,莫名的不忍讓他難得乖巧的,由著這人輕輕貼著他的手。

那人對著他露出一抹淺笑,淡淡的,卻動人心魄。

不知怎麼的,這一抹笑意,竟讓他想起羅喉。

這兩人明明是全然不相同的類型,自己怎會將他們的形象重疊了呢?

白書炎覺的這聯想實在荒謬好笑,他試着移開自己的視線,不讓自己做過多無謂的遐想。

心裡是這麼想著,但身體卻出乎意料的不肯配合,兩道目光像是膠著在那人臉上一般,無論他怎麼試,就是無法成功的將視線自那人輕揚的丹唇上移開。而更詭異的是,在他目不轉睛的注視下,這人的臉,竟真的在他眼前漸漸化為羅喉的模樣。

突來的轉變讓白書炎霎時紅了臉,心臟不聽使喚的狂亂跳動著。

每次見著羅喉,他的呼吸總會沒來由的著急促了起來,沒想到入了夢,這狀況居然還是持續著?

這到底⋯又代表了什麼見鬼的意思啦?!

白書炎再一次在心中無言的抱頭痛哭了起來。

那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帶着淺笑的臉龐低了下來,已呈現半透明的唇緩緩的,貼上白書炎通紅的小臉。

原本就已混亂的心思,隨著這一吻落下,更是擾亂了一池春水。

白書炎覺得自己簡直不能呼吸,無法思考,腦子暈烘烘的,什麼都不能作,也什麼都作不了,只能站在原地,發愣。

直到再一次的劇烈搖晃將他從夢境帶回現實,在母親擔憂的眼神裡,白書炎才漸漸的找回了短暫遺落的自己。

但這夢境中的虛幻輕吻,卻像是在他心裡發了芽、扎了根一般,深深的,刻印在他的心上,無論經過多少年,他終究,無法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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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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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6月 17, 2010 2:01 am

<第三十二回>

午後溫暖而燦爛的日光隨著時間的軌跡爬上床沿,順著黃泉披散開來的髮絲溫柔的親吻著,為這柔軟的雪白染上一層耀眼的金黃。

伏在羅喉胸口,黃泉輕閉雙眼,聆聽著底下傳來的,那一聲聲強健而規律的音韻,細細數著這低沈渾厚的心跳聲。

其實他已轉醒好一陣子,但被羅喉呵護在懷的溫暖讓他捨不得睜開眼。這樣懷抱太美好,好得不像真實。幾乎讓他以為,自己,又再一次落入了自我編織的美夢裡。

因為自己已經不只一次夢過這樣的情境,每一次,總在醒來的瞬間,發覺自己深深沈迷其中的不過是一場虛幻。

然而,他的夢境總是一次比一次還要真實,迷惑著他,讓他明知眼前所見皆為虛假,卻仍是不能自己的,一再陷入迷幻的虛假情境中而無法自拔。

每每越是投入,醒來時所要面對的孤寂與空虛便益發的令人難以忍受。

如此反覆折磨下,他真的有些怕了。

他怕昨夜的一切,其實只是另一場過於真實的幻想。

他怕一但睜開雙眼,懷抱裡的溫暖便會真的離他而去。

到底,該如何辨別真實與虛假?能不能有一個方法,能讓他真正的,安下心?

黃泉迷惘了,困惑了。

如果夢境總是比真實更迷人,那麼他是否能選擇就這麼沈醉夢中,永遠不要醒來?

臉頰貼著羅喉裸露的胸膛輕輕磨蹭,細細感受著肌膚相親的真實,被褥下與羅喉交握的掌收攏得更緊了些。

貼合的掌心傳遞著燙心的溫熱,黃泉不知道,這,能不能當作證明的一種依據?

唇,緩緩貼上羅喉的心口,落下一個無聲的吻。

感受到懷中人兒的動作,羅喉睜開雙眼,伸手捧起黃泉的小臉,低頭吻住那兩瓣紅潤的唇。

羅喉的吻極輕,他的唇沿著黃泉的唇線細細的吻著,一遍遍,耐心的輕啄著。

感覺黃泉的唇在他的親吻下怯怯的顫抖著,羅喉有些心疼。

他知道黃泉心中的不安從未停止過。雖然不捨,但他卻不知自己該用什麼方法才能為黃泉除去這盤繞心頭的魔障,只能在黃泉渴求自己的時候,盡可能的,給予他所想要的。

堂堂武君,能為自己心愛之人所作的,竟只能這般消極?

對於自己的無能為力,羅喉不由得對自己感到惱怒。

帶着疼惜的親吻不曾停下,羅喉擁著懷裡彷彿不堪一折的纖細坐起身子,以一種絕對占有的強勢,將人兒牢牢環在懷抱裡,汲取著黃泉口中惑人的芳香。

黃泉任憑羅喉將自己霸道的擁著,他閉著眼,仰著臉,專心且沈醉的,感受著羅喉雙唇帶着溫柔繾捲一次次覆上他的。

唇與唇的接觸引動著心湖的悸動,在吻與吻落下間,以彼此的體溫確認著擁抱的真實。

「羅喉⋯」雙手環上羅喉腰際,櫻色唇瓣呢喃著千年難忘的名,輕顫著回應情人的吻。

四瓣貼合的唇緊緊相依,口中滑嫩的水舌糾結纏綿,任由體內的狂燃的火焰將滿腔思緒燃燒殆盡。

失控的親吻越發激烈,兩人的呼吸也變得厚重,親吻,似乎已無法滿足對彼此的渴求,身體的顫慄非是恐懼,而是期盼,渴慕著更緊密的占有,更深層的結合。羅喉擁著黃泉,強健的身軀緩緩倒向柔軟大床,輕輕的將黃泉覆於身下。

望著身下的黃泉,羅喉不知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心理作用,經歷昨夜一夕雲雨後,現在看著黃泉的容貌,竟覺得他的臉上似乎增添了另一番惑人心魂的妖魅。

羅喉以手背輕撫著黃泉的臉龐,燃著火焰的紅目映著黃泉動情的神色,羅喉將唇再次覆上他的,延續方才未完的纏綿,重重的品嘗著黃泉口中的芳香。

滑潤的舌尖忘情纏繞著,在彼此身上燃起無法撲滅的火焰,羅喉一手探入黃泉的睡袍裡,順著勻稱的小腿緩緩朝上方撫去,另一隻手則與黃泉的手指緊緊交扣。

帶着熱度的手掌沿著黃泉腿部的線條探至柔嫩的大腿內側時,指尖觸摸到一股黏膩,情慾正熾的兩人同時一頓,羅喉的手自黃泉睡袍內撤了出來。

「不要!」羅喉的動作讓原本放任心神沈迷的人兒瞬間自迷夢中驚醒。黃泉紅著臉起身拉住羅喉的手,不想讓他看清是什麼東西染上了他的手。

然而,羅喉卻仍是快了一步,在黃泉將手覆上他的之前,便已清楚的看見沾染在自己手指怵目的鮮紅。

那是⋯血?!

羅喉臉色一沉,反手握住黃泉急欲掙脫的手,一向平靜的語調裡透著怒意。

「你受傷了?」昨夜,他亟力克制自己的慾念,不讓自己過分索求,便是怕弄傷了黃泉。沒想到,他的壓抑終究還是無法保護黃泉,無法讓他不因此受到傷害。

「不礙事。」黃泉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應羅喉此時的自責與關心,索性別開臉,不讓自己看見羅喉眼底的難受。

「黃泉,看著吾。」羅喉一手捧起黃泉秀麗的臉蛋,不讓他有逃避自己的機會,血瞳深深望入黃泉的水眸。動作雖然專制而強迫,逸出雙唇的語調卻是輕柔如風,寥寥數字滿是心疼。「告訴吾,疼嗎?」

面對羅喉的詢問,黃泉覺得自己的臉頰更燙紅了,「這種事⋯第一次總難免⋯你根本無須—」

⋯在意⋯⋯

尚未說完的字語瞬間被羅喉雙唇所吞沒。

黃泉瞪大雙眼,突來的變化讓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只能呆愣的,任由羅喉擁著、吻著自己。

感覺懷中的身軀在他的親吻下顫抖著,羅喉心中對黃泉的疼惜又增添了幾分。

傻瓜⋯黃泉這個傻瓜怎能如此縱容自己對他予取予求?

他怎能允許自己,在愛裡如此委屈?

羅喉心中輕歎了聲,他不知道,愛上他,對黃泉而言,這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但,他卻很清楚,被黃泉如此義無反顧深愛著的自己,是幸運的。

或許,他該將這份幸運轉化為兩人共享的幸福。

心念電轉間,羅喉執起黃泉的左手,在如雨般細碎輕柔的親吻中,將一只冰滑玉戒套上黃泉的無名指。

玉石冰涼的觸感自指縫中傳來,黃泉還來不及看清羅喉為自己戴上的是什麼,便先因羅喉覆在耳邊輕吐的言語而怔忡。

明明是再簡短不過的三個字,卻足以摧毀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平靜。

薄霧覆上湛藍雙眸,黃泉抬起手,凝視著左手無名指上的碧綠。

羅喉再次吻上他的唇,重複著擾亂黃泉心湖的字句。

簡單的三個字,不是請求,更非詢問,而是一種宣告,一個命令。

是羅喉給予黃泉的,最後一項指令。

⋯嫁給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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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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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二 7月 06, 2010 12:59 am

<第三十三回>

站在學校圍牆外,白書炎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發愣。

昨晚的夢,好真實。

真實到讓白書炎幾乎以為,那人掌心的溫熱還殘留在他手上。

那個夢,到底又代表什麼?

那個人,到底又是誰。

為什麼他有一種⋯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感覺在心中滋長?

小小的手掌倏地收攏,被愚弄的不悅讓他覺得心頭頗不是滋味。

一場又一場莫名的夢境已經夠讓他煩躁了,現在又出現這麼一個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人物來擾亂他的心緒,叫他如何心平氣和的看待這一切詭譎?

才七歲的他,並沒有足夠的心智與經驗去了解或排解這樣的疑惑。

他想,自己是不是該找父親談談,或許父親能為他解惑?

這念頭才一冒出來便迅速被自己所否決。

要他向人示弱,他的自尊絕不允許,縱使對方是他的父親。

他想憑自己的力量找出答案,拼湊出真相。

不管那夢究竟是不是真有其意義,他都要弄個明白。

白書炎心中下了決定,緊握的手掌復而舒開,身上流著與父親相同叛逆不服輸的血液,他知道,自己辦得到。

「想什麼這麼專心?」隨著迷人的嗓音落入耳中,一隻大掌忽地覆上他的頭頂,帶着不重不輕的力道,搓揉著他紅黑相間的髮絲。

熟悉的戲謔音調將白書炎自沉思中拉回現實,抬眼望向為他擋去陽光的高大身影,白書炎柔嫩的雙唇揚起一道優美弧線,水藍瞳眸裡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驚喜。

抑下心中因父親到來而狂喜的波瀾,白書炎目光毫不閃避的,直視著那雙與自己極為神似的美眸。

「怎麼來了?」小巧精緻的臉蛋上掛著故作淡漠的神情,一貫平靜的口吻掩飾著此時心中的雀躍。

然而,兵燹並未錯過白書炎眼中那一閃而過的欣喜。笑著揉亂白書炎柔順的髮,看著小傢伙鼓著腮幫子,一付既想發作又強迫自己隱忍的神情,兵燹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這感覺真是奇妙,好像在面對另一個更年輕、還不成熟,但卻已有相當程度相像的自己。

就是這般特殊的感受,讓兵燹每每看見這個身上與他流著相同血脈的孩子,總忍不住想好好的欺負一下。

「出來散散步而已。」看著白書炎白皙小臉已然漲紅,紅噗噗的,像顆可口的紅蘋果似的,兵燹忍不住順手在他臉頰上掐了一把。

散步?白書炎以眼角餘光覷著自家老爸。

如果他沒記錯,他們如今的住家可是坐落在城郊,就算開車也得耗上個把鐘頭。

這散步的距離未免也太遠了些吧?

白書炎小小的臉上寫滿了懷疑。

兵燹搖了搖頭,忽地伸手將白書炎抱起。看著他倏地燙紅的俏臉,笑道:「小子,不要試圖懷疑你爹。」

「這哪是懷疑?明明就是合理推斷好不好!」第一次被父親以如此自然的動作抱在懷裡,白書炎有些不知所措,小臉壓得低低的,嘴上仍是不服的小小聲咕噥著。

對於白書炎的抱怨,兵燹決定當作沒聽見。因為他絕不會承認,自己今天是專程來接這孩子放學,更不打算坦承,其實自己是擔心著自家兒子的安危才親自走這一趟。

憶起今早在黃泉房裡找到書炎時,當下所感受到的,那空氣中仍殘存的淡薄殺意。

雖然極淡,但兵燹仍能清楚的感覺並判斷出,這股殺意是出自何人。

那一瞬之間兵燹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失去這個兒子。

當下的惶恐竟讓他有些下意識的,拒絕走近床邊。他不想承認,他,炎熇兵燹,竟也會有想怯懦逃避的時刻。

但,逃避閃躲終究不是他的作風,縱使心中瀰漫著各種難解的情緒,他仍是強迫著自己向前踏去。

當他的手撫上書炎細緻的小臉,溫熱的體溫同時回暖了兵燹半涼的心頭。

兵燹不得不承認,那時,向來鄙夷鬼神,囂狂於世的他,首次由衷感謝上蒼。

他也真心感到慶幸,羅喉攀升的殺意僅在一瞬之間,面對這孩子,他終究選擇放過。

激盪的心緒在確認書炎生命無虞後迅速回穩,心緒平穩後,兵燹便強烈的感受到有一股熟悉的力量正在書炎體內流竄。

手掌覆上書炎緊握成拳的雙手,兵燹不動聲色的將自身內力傳入書炎體內,一探這股未知之力究竟意欲何為。

原以為兩道力量會在書炎體內正面交鋒,沒想到,就在兩股力量交會時,竟出乎兵燹意料,毫無相斥的融合為一,而後這股力量更被書炎的身體悉數吸收,成為了他的養分。

意料外的變數讓兵燹對眼前的情況起了興味,本想繼續探查那股似曾相似的神祕力量,卻因著書炎的甦醒而作罷。

看著書炎投入白毓璃的懷抱,兵燹湛藍雙眸微微瞇起。

心裡的感覺很是複雜。

那一瞬間,兵燹其實很能理解,為何沈穩如羅喉也會對這小子起了殺意。

兵燹笑了笑,將自今早便糾纏著他的不安自腦海中拋開,對上書炎的一臉不解,兵燹未多做解釋,只是側過臉看向街道的另一端。

白書炎順著兵燹的目光望去,不久,便看見熟悉的身影急急忙忙的朝著這方向奔來。

望著那總是朝著他慌慌張張急奔趕來的身影,白書炎很是無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耳邊傳來歎氣聲,兵燹轉頭看著白書炎有些僵硬的臉部表情,挑眉問道:「你很無奈?」

白書炎聞言,回予一聲歎息。靜默了好一陣子後,才以極細微的音調,幽幽的道了聲:「我認命了。」

望著白毓璃的形影隨著雙方距離拉近而越顯清晰,白書炎先是轉頭看了眼父親,復又望向自家母親,最後無力的抬頭望天。

是的。

上天注定要給他這麼個脫線的母親,難不成他還能拒絕嗎?

他認了,只能認了啊!

年紀小小的他,在這一刻便已深切的體認並了解,人世間有一種感受,叫做無語問蒼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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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日 7月 11, 2010 10:48 pm

<第三十四回>

甫一下車,白毓璃踏著急促的步伐朝著書炎學校方向疾行而去。

對於自己老是埋首工作就遺忘時間流逝的壞習慣,白毓璃也很無奈。

她知道兵燹說得沒錯,她這個好奇心過重性子的確該改改,否則老是一遇到感興趣的工作或資料,就把兒子拋諸腦後的行為實在不可取。

看了眼手腕上的錶,錶面上快速流動的時間讓白毓璃覺得有些頭疼。

又遲到了。

想到待會兒又免不了要被自己那人小鬼大的兒子給狠狠訓上一頓,白毓璃不免有些後悔,自己實在不該在臨下班前,被那份月族的資料給吸引了去。

當初為了更了解天都歷史,白毓璃幾乎傾盡了所有能動用的關係,極盡所能的蒐集任何與天都相關的資料。

而她那些分散世界各地進行考古工作的同學們當下雖然無法立即給予幫助,最近倒是陸陸續續的傳回一些資料給她。

今天收到那份關於月族皇室的記載,便是一位正在中國進行月族皇室考古工作的同學傳來給她的第一手資料。

由於資料是以古月族特有文字書寫而成,光是請同學翻譯這部份就費去了不少時間,更遑論將整分記載讀完。

白毓璃知道自己應該回家後再細讀這份紀錄,也很清楚自己若是再不出發,絕對會趕不上書炎的放學時間。只是,這份古文內記載的故事太過動人,引領著她,透過這些文字,看見了千年前一場令人唏噓的傳說。

再加上同學將資料傳過來時曾告訴她,這捲書冊被隱藏於月族神廟的密室之內,似乎是一段月族皇室刻意掩去的歷史。

一段不被承認的關係,一個被刻意抹去的名字,以及一場曾經真實發生,卻被人蓄意遺忘的故事。

這種種因素無一不觸動著白毓璃細緻的情感與強烈的好奇心。

就是為了這個故事,讓她又再一次的成為了兒子口中的,脫線又少根筋的天兵母親。

腦海中浮現出書炎那可愛的小臉板起一臉撲克的表情,白毓璃搖了搖頭,兩道秀氣柳眉微微聚攏,足下不曾停頓的步伐因腦中浮現的畫面而更加快了些。

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白毓璃深刻的反省著,自己這好奇心太強的毛病真的要改!

踩著熟悉的路徑,疾行的腳步轉了個彎。

一進入轉角,白毓璃不由得為眼前所見感到一陣驚撼。

難以置信的眨了眨眼睛,隨著距離縮減,眼前景象也逐漸由模糊轉為清晰。直到那人主動開口喚她,白毓璃才終於確定,此時站在她面前,抱著書炎的這個男人,不是自己的憑空想像。這人,居然難得的親自來接孩子啊!

望著眼前這對同樣俊美,臉上神情也相同彆扭的一大一小,白毓璃忽地甜甜一笑,主動走到情人身旁,勾起兵燹的手臂。

「嗯?」對於白毓璃突來的主動,兵燹挑了挑眉。這女人,看出了什麼嗎?

對上兵燹詢問的眼神,白毓璃笑著搖了搖頭,帶着些許撒嬌意味的拉著兵燹邁開步伐。「沒事。我們回家吧!」她知道自己的情人臉皮薄,所以有些事,她會很知趣的自己心底明白就好。

側過頭望向身旁一臉笑意燦爛的情人,兵燹知道自己的心思八成已被她看穿,否則這女人又怎會如此笑顏盈盈。

「女人,別多想。」兵燹白皙俊俏的臉蛋在夕陽下看似染抹酡紅,豔紅似血的薄唇微勾,輕柔的語氣逸出唇瓣。

「我?我沒想什麼啊!」白毓璃聞言,柔美的臉龐上笑意又加深了幾分,轉頭迎上兵燹微紅的臉。「倒是你想的才多吧?」末了,習慣性的伸手拍了拍兵燹的臉頰。

沒料到這女人居然會在孩子面前拍他的臉,總是掛著笑的俊顔霎時有些僵硬。

無視兵燹錯愕的神情,白毓璃伸手將兵燹懷中,臉部表情同樣僵硬的白書炎抱了過來。

一手打開車門,將仍處於石化狀態的白書炎抱進車內。

才剛把書炎安置好,白毓璃還來不及反應,只覺得唇上一陣燙熱,而後整個人便被另一個火熱的懷抱所緊緊環繞。

白毓璃背部被迫緊貼著車身,兵燹一手捧著她的臉,一手扣著她纖細的腰身,熾熱的唇舌不知節制的糾纏著她的。

「你—」眼角餘光瞥見大街上來去的人潮,白毓璃羞赧的推著身上的男人。

「害羞嗎?」兵燹調笑的輕吻著情人燙紅的臉頰,痞痞的笑顔有著明知故問的惡劣。

推不開兵燹的懷抱,白毓璃氣憤的給了這男人一記白眼。「炎熇兵燹,你真的很討厭。」

看著情人又羞又怒的可愛模樣,兵燹輕笑著低下頭,鼻尖輕觸著她的。「我沒有多想什麼,也不會多想。」移開扣在她腰際的手,轉而與她的手掌交扣,交疊的雙手在兵燹引領下,貼上他的胸口。冰藍眸子對上她水靈的黑眸,聲音極輕,卻字字清晰道:「這裡想的,只有妳。」

突來的告白讓白毓璃羞得直想別過頭去,但兵燹卻不願讓她閃躲,大手捧著情人細緻的小臉,看著她嫣紅的臉蛋在夕陽下染成了玫瑰般的色澤,羞赧神情煞是動人。

「你說這種話,書炎會哭的。」無法直視兵燹如此熾熱的眼神,白毓璃悄悄移開視線,試着將目光與注意力放在兵燹背後耀眼的夕陽上。

兵燹聞言一笑,手指撫上她的唇。「我可以允許從今晚開始,讓那小子搬來我們房裡睡。」

白毓璃霎時收回遊移的目光,凝視著身上的男人好半响,而後漾開了笑。「我就知道你擔心。」

兵燹低頭在情人唇上輕啄了下,柔軟的唇覆上她的耳垂,輕聲道:「他是我們的孩子,我自然會珍視,畢竟他身上流著妳我共同的血脈。」

身子微顫的人兒冷哼了聲。「嘴硬。一個父親承認疼愛自己的孩子很丟臉嗎?」

心思被說中,充滿魅惑的藍眸瞇了瞇,兵燹心中一陣激盪。不愧是他等待千年才得到的女人,還真了解他不是?

不過,這女人真是越來越大膽了,或許他該讓她明白,有些話語,不需說出口。

嗅到危險的氛圍,白毓璃本能的悄悄移動身子,估算著自己在瞬間鑽進車內的可能性。

她的小動作全被兵燹看在眼裡,厚實的大掌朝她玲瓏的腰身上一扣,杜絕了她逃脫的妄想。

薄唇勾勒出優美弧度,藍瞳映著她的緊張與不安,隨著這張令世間女子汗顏的絕色美顔逼近,迷人的嗓音吐出戲謔的言語。「女人,讓我教你一件事:千萬不要質疑你的男人。」

一語方落,車外再無傳來任何談話聲響。

白書炎一手托腮,水瞳望向另一扇車窗外,雙眼雖是看著大街上來去不斷的人潮,耳邊卻彷彿仍迴盪著方才聽見的對話。

看來,父母的感情好,似乎也不全然是件壞事。對吧?

小巧美麗的唇瓣微勾。

他想,他會從今天起,開始期待所謂的家庭生活了。

********************************

溫暖的水流透過蓮蓬頭噴灑而下,打溼了黃泉雪白的髮絲,水珠順著勻稱纖細的膧體緩緩流下,帶走原本覆於雪肌上的細緻泡沫。

指腹輕柔的揉按著因一夜放縱而痠疼的肌肉,一吋吋,由上而下。

靈巧的手指緩緩覆上大腿時,黃泉白皙的小臉倏地一燙。

那人在他身體裡的感覺竟還如此的清晰,真實的彷若兩人的身軀其實並未真正分離,彷彿還能感覺到那人對自己強烈的占有,唇上,似乎還留著他的餘溫。

一抬眼,不經意望見鏡中的自己。

那臉泛桃紅,媚眼如絲的模樣,又是為誰嬌豔?為誰綻放?

這樣的自己,好陌生。

明明才分別還不到半小時,明明那人就在這扇門外候著自己,為什麼,就算這麼短的時間,這麼近的距離,他就已經開始思念了?

人說相思使人狂。

可沒人告訴過他,原來思念,是不分時間距離的遠近。只要一刻不見,這磨人的思念便可使人發狂。

撩起及腰的長髮,拿起蓮蓬頭,任強勁的水絲噴灑在肌膚上,清理著昨夜留下的瘋狂。

身體的酸疼他不已想理會。肉體的疼痛怎能敵的過心頭的煎熬?

他想見羅喉。

一秒都不想再等。

扳下水流開關,一把抓起浴巾擦拭著身體。

當浴巾柔軟的觸感覆上頸子時,黃泉瞬間有些怔忡。

握著浴巾發愣了好陣子,黃泉才反應過來。

這裡是羅喉的房間,羅喉的浴室,而自己現在手上抓著的,自然也是羅喉的浴巾。

小臉微微的泛著酡紅,懷著微妙的心思,迅速的擦乾了身體。

********************************

坐在床沿,羅喉強迫自己不去猜想浴室內的動靜。

不去想像黃泉如何清理著自己的身體、想像昨夜覆在睡袍下的身軀是如何的美好,也不去臆測的黃泉是否也如自己想念他一般,片刻不斷的記掛著他。

他知道自己不能想。

昨夜的狂亂已經讓黃泉受了傷,他不能放任自己的欲望奔騰。

至少現在不能。

他絕不願意讓黃泉再為了他而傷害自己。

黃泉為他所付出的已經太多,他不該,也不能再讓黃泉受到任何一點的傷害。

他不知道昨夜的縱情,究竟只是他一人獨享的歡愉,抑或是兩人共享的狂喜?

他知道黃泉太在意他的感受,縱使過程中真有任何不適,這個傻瓜也絕不會說出口。

因為黃泉,太愛他。

愛得願意為他承擔一切痛苦。

但,他不要黃泉在愛裡這般委屈。

經過千年的等待追尋,好不容易,命運再次將黃泉帶回到他的身邊,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絕不放手。

這ㄧ次,他將以己身永恆不朽的生命,生生世世的守護著、呵護著黃泉。

浴室的門扉緩緩打開了。

著裝完畢的黃泉一手扶著門框,氤氳霧氣籠罩下,人兒顯得有些嬌弱無力。

羅喉起身向前,將黃泉打橫抱起走回床邊。

雙手環上羅喉頸間,黃泉順從的任由羅喉抱著自己移動。

羅喉輕柔的將黃泉放下,讓目前雙腿仍不太使得上力的人兒在床邊安穩的坐下。取來一旁備用的乾淨浴巾,動作極為自然的捧起黃泉濡濕的雪髮,溫柔的擦拭著。

黃泉的額頭倚著羅喉,羅喉輕柔的動作在在透著他的溫柔,黃泉知道,這個男人,是真的愛著自己。

一股酸澀感襲上雙眸,霧氣悄悄的在眼眶中聚攏。

這樣的幸福時光,是他以往想都不敢想的。

現在真的成真了嗎?

他終於可以真的得到幸福了吧?

雙手環上羅喉腰間,將這個自己愛了足足千年的男人牢牢的,緊緊的,環抱。

面對黃泉突來的擁抱,羅喉並不多問,繼續為黃泉拭髮。

不須多問。

黃泉內心的不安他完全能夠感受的到。

而他,也無須多言。

羅喉,從不需解釋。

他會以最實際的行動讓黃泉明白,這一切,都是真實的。而這一次,是真正的,能夠成為彼此盼望的幸福。

指尖輕撫著黃泉半乾的髮絲,羅喉蹲下身子,雙手捧起黃泉秀緻的臉蛋,濕潤燙熱的唇緩緩覆上黃泉微溼的眼瞼,吻去他眼角眉間的苦澀。

撫慰的唇吻上鼻尖,逗得懷中人兒臉上終於綻放一抹笑花。

看著黃泉展露笑顏,羅喉心頭的不捨才總算得以稍減,嘴角微勾,覆上情人嬌豔的紅嫩。

無論世間如何變化,是否終會滄海桑田,只要你在身邊,天涯海角,都是幸福之所在。

因為你,就是我的幸福。

*********************************
<待續>

小柳碎碎唸:

終於來到倒數第三回了......(趴)
下一回,番外黃泉篇,請自備手帕衛生紙,謝謝(戴上安全帽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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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五 8月 06, 2010 2:05 am

大病初癒,傷心傷身的黃泉番外篇暫且壓下,先來些糖粉吧>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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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

時間,在靜謐的空間裡無聲迴盪著。

稍早在情人呵護下睡去的黃泉悄悄轉醒,仍帶着些許睡意的眸緩緩睜開,漾著迷濛的水瞳靜靜的,凝望著將自己擁在懷中的情人。

這是他愛的男人啊!

薄嫩的唇瓣勾起一抹淡笑,而後輕輕的覆上情人閉合的雙唇。

吻,淡淡的,柔柔的,帶有些犯罪意味的,落下。

他喜歡這麼偷偷的親吻著他,悄悄的在心裡,一次又一次的對他說愛。

愛,對他而言,一直是個陌生的字眼。

儘管已將眼前這男人愛入骨髓,露骨的愛意、話語,他仍是說不出口。

他的愛,向來隱晦;他的情,也不必向世人交代。

重要的是,眼前這個人,懂他的一切。

對他,自己無須多言,有時,兩人間只需一個眼神,一個呼吸,便能心領神會,了解對方心中所想。

唇,輕輕貼合著。

心跳,在互換的呼吸中凌亂。

鼻息間瀰漫著情人熟悉的氣息,那帶着幾許魅惑的香氛,彷彿將他帶回一個多月前,那銷魂的夜晚。

憶起那兩人互許的初夜,黃泉白皙剔透的小臉在黑夜裡微微泛紅。

粉嫩的唇瓣羞怯的撤了開來,黃泉靜靜望著熟睡著的情人,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傾吐著那人清醒時,自己絕說不出口的情意。

凝視著情人的容顏許久,黃泉再次傾身向前,在情人眉間落下一吻後,動作輕靈的離開這令人沈醉的溫暖懷抱,悄然翻身下床。

耳邊傳來門扉閤上的聲響,羅喉原本輕閤的血眸霍地睜開。

羅喉緩緩坐起身子,手掌輕撫著仍殘留著黃泉體溫的被褥,深邃的瞳眸望向伊人離去的方向。

一個月了。

這一個月來,黃泉總在凌晨時分外出,趕在天色破曉前回房。

早在第一個夜晚,羅喉就已經察覺黃泉異樣的舉動,但他不願意多想。

縱使黃泉每每歸來時,身上總會有著沐浴後的清香。

因為明白黃泉對自己的心意是何等堅定,羅喉選擇了相信。

他試著默不做聲,配合著黃泉假裝熟睡。但其實他自己心裡明白,他無法長此以往的裝聾作啞。

他當然相信黃泉,但他不能阻止內心奔騰的思緒。

他也不愛猜疑,可他卻也無法控制。

一個月了。自己忍受這般反覆的情緒煎熬已足足一個月了。

他想知道,這一個月來,這幾十個夜晚,黃泉深夜離去,到底做了些什麼事,見了什麼人?

他不能忍受自己像個傻瓜似的,漫無邊際的胡亂猜想,像個妒夫般的,鎮日猜疑著妻子出軌的可能。

他知道黃泉愛他。

只愛他。

但,他無法就此說服自己,假裝毫不在意。

他辦不到!

望著門扉,羅喉自嘲的笑了笑。

黃泉說得對,自己只是虛張聲勢。

武君羅喉,終究不過是個普通人。

********************************

隱去身影氣息,羅喉默默凝視著眼前這抹雪白,隨著那人移動的身影,邁開無聲的步履。

兩人身影逐漸沒入幽暗林間。沒有燈火的照明,透過零落的枝葉曳灑而下的細碎月光成了蓊鬱樹林裡唯一可見的光亮。

初冬的夜風帶着凍人的寒氣拂面而來,黃泉未束起的髮絲被風拂起,在夜色中不住翻飛。

柔軟的雪絲迎風輕舞,髮上淡雅的香氛亦隨風四散,化為空氣中一抹令人心神陶醉的冷香。

羅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貪戀的嗅著這只為他獨享的悠然香氣,望著黃泉優雅卻顯單薄的背影,似曾相似的景象讓他驀地感到心疼。

在千年以前,那久遠的時空裡,他也曾像現在一般,無聲無息的,如同鬼魅般,靜默的踏著黃泉踏過的步伐,以跟隨者的姿態,凝視著這單薄的背影。

那是一向習慣成為眾人追隨對象的自己,第一次看見另一個人的背影。

在黃泉身後,他看見了滄桑,看見了寂寥,看見了數不清的痛苦與悔恨,最後,他看見了自己。

他從不曾想過的可能,卻在生命結束後發生。他,在黃泉身上看見了自己的背影。

成為遊魂的他,捨不下心中懸念,無聲的跟隨在黃泉身後,看著黃泉為他瘋狂,為他傷痛,最後甚至為他失去了生命。

那時的他,只能在一旁看著,看著一切在自己眼前發生。

而後,灰飛煙滅。

那悽愴孤絕的背影,自此在他腦海中烙下痕跡,成了他記憶裡的永恆。

凝望著黃泉的背影,現實與過往記憶在眼前交疊,羅喉很想跨步向前,將眼前這纖細的身軀緊擁入懷。

若他的死亡是黃泉記憶裡一場醒不過來的惡夢,那麼黃泉在他眼前倒落塵埃的畫面,便是他千年來始終無法抹滅的傷痛。

他不能忘卻最終黃泉臉上漾起的淒然笑意,他無法忘懷兩人最後雙手交疊時那轉瞬即逝的溫暖,千年前深深刻在心上的傷痕仍在,相同的痛楚,他已不想再嘗試。

更何況,他和黃泉,分離得夠久了。

久得讓他再也不願放開黃泉。

哪怕分離僅是短暫瞬間,他也不願。

他知道自己執著了。

但,那又何妨?

羅喉的承諾從不動搖,一聲允諾,便是永世糾纏。

無論今生或是來世,黃泉永生永世的愛憎,都屬於他。

只能屬於他。

翻騰的心緒伴隨著兩人無聲交疊的步伐而愈發沛然。羅喉跟著黃泉穿越層層疊疊的樹影,行至樹林深處,眼前本該是更加漆黑的空間,卻隱約現出了一抹淺淡的白光。

羅喉將目光自黃泉身上移開,透著森寒的血眸直視著林中光亮,邪魅俊俏的容顏上不見任何表情,悄然握拳的雙手卻不經意的透露了他最真實的情緒。

他定定的站在原地,看著黃泉朝著那道白光走去,一時間,他感覺到自己的心緒複雜了。

該不該向前?

這個問題令他遲疑。

再一步向前,他,會看見什麼?

或許他該自問,他,希望自己能看見什麼?

再一次拋開自己的原則,成了自己口中所不屑的宵小之輩,一路尾隨黃泉至此,他想證實的,究竟是什麼?

雪白身影在他視線中逐漸模糊,羅喉不再多想,再次邁開步伐跟上。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可笑,可,對於黃泉,他真的再也無法放手。

他無法想像,自己若是再一次失去黃泉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哪怕只有那麼千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願冒險。

他不確定自己究竟為黃泉破了多少原則,但,他並不在乎。

不需要去在乎。

只要黃泉待在他身邊,只要能永遠的握住黃泉掌心的柔軟,其他的一切之於他,都不再重要。

隨著距離逐漸拉近,遠處模糊的白光也越顯清晰。

就著月色,依稀可見一道潔白的身影在淡白光線包覆下婆娑起舞,那姿態看在羅喉眼裡竟是十分熟悉。

********************************
[待續]

小柳碎碎唸:

寫到這裡,我在想,這故事標題該打上“有雷,請慎入“的字樣了吧(戴上鍋蓋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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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又病倒了又倒反覆兩個多月後,某柳終於生出新進度了(趴倒)
原本36回打算寫更長些,不過依目前的狀況看來,我還是少量貼才不會對身體負擔太大吧

SO......(戴着鍋蓋逃)

===================================

[第三十六回]


風,輕輕刮過樹梢,在靜謐無聲的林中惹動一片窸窣。

月光穿透被風翻動的枝葉,趁著間隙,迤灑一地破碎銀輝。

迷濛的白光映照著輕靈舞動的身軀,燄色髮絲隨著肢體擺動在夜色中輕揚飄飛。

汗水,自秀緻白皙的臉龐滴落而下。

細微的喘息,悄然融入無聲的風。

閤上湛藍的晶亮眸子,秀氣的眉峰微微攏起,白書炎思索著,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為何自己就是無法像那人一般,舞出行雲流水般的悠然丰姿?

赤睫輕顫了下,雙眼霍地睜了開來,水漾雙眸透著不屈的鬥志。

他可以。

他的身上流著與那人相同的血液,他相信,自己一定也能辦得到。

深深吸了一口氣,白書炎收斂心神,凝指為刀,旋身跨步,揚手在夜色中劃出漫舞般的俐落身段。

是了。

有這麼點感覺了。

可,還不夠。

只做到這樣還不夠!

他要的是,百分之百完美的演繹。

沒有妥協的餘地,更沒有放棄的可能。

若要作,他便要做到最好。

因為他,是那人的孩子,身上流著的,是最完美、最堅毅的血脈。

完美的炎熇,不敗的兵燹,他的子嗣,理當相同。

心念一動,白書炎手腕一翻,雙手再次揚起,以指化刃凌空畫出數道新月般絢麗的弧。

舞動的指刃越舞越狂,一道肉眼可見的銀白刀芒自指間揮灑而出,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萬。

成千數百的綿密刀氣隨著武者越舞越狂的姿態,在空氣中交織為一幅眩目的銀白錦織。

煙花般耀眼奪目的銀光自他手中綻放,轉瞬間,卻又為昊闇夜色所吞噬。

燦爛不過一瞬,眨眼即逝。

不對。

如此便與父親不同了。

指掌翻飛間,足下步伐亦隨思緒翻騰而凌亂。

白書炎不懂,為何相同的動作,父親完成的那般輕易,而自己,一練再練卻總是失敗。

自己,究竟是哪裡出了差錯?

到底,該如何才能做到父親那般,綻放出足以撕裂幽暗的狂燄?

紊亂的思潮,洶湧的心緒,讓白書炎愈發不可自抑。

此時,一陣冷風襲面吹拂而來,單薄的身子竟不覺絲毫寒意,體內翻滾奔騰的氣血反倒令他感到周身炙熱難當。

體內散發而出的高溫灼得白書炎身心更加煩躁,原本就已凌亂刀勢越舞越亂,毫無章法可循。

思緒紊亂之際,一道瀟灑絕美的身影自腦海中一掠而過。

那是⋯他的父親。

而他,繼承了父親的骨血⋯

是的,是的。

他辦得到。

他必須辦得到。

這麼日日夜夜的練習,所求的,不就是一個肯定?

一個來自父親的肯定。

以及,一份絕不認輸的傲氣?

既是如此,他,怎能承認失敗?怎能放棄?

迷濛的思路現出一絲清明,白書炎手腕翻轉,刀勢再變,一式擊出之際,突覺體內體內氣血洶湧難止,一陣腥甜猝不及防的湧上喉頭。

不待他有喘息的機會,強烈暈眩感隨之彌天蓋地襲來,凌亂的步履穩不住癱軟的身子,一個踉蹌,嬌小的身軀應聲倒下。

身子筆直的向後仰倒,身軀倒落塵埃之際,白書炎嗅到了一股熟悉的冷香,但散渙的視線卻已無法看清眼前情境,一向湛藍水靈的雙眸此時靈氣盡失,只餘下直視黑夜的空洞。

倒落的身軀揚起滿地秋楓,短暫翻飛而起的殘紅在夜風裡翩然起舞,而後,又以優雅的姿態飄然落下,寂靜的,不激起一絲聲響。

似血的殘楓,無聲無息,緩緩地,不動聲色地,在仰躺天地之間的雪白身影之上,染上一抹枯朽的蕭索。

喉中翻湧而出的腥紅不受壓制的溢出嘴角,本就鮮艷的唇色在血液的暈染下,更顯妖艷魅惑。

飄散風中的淡然香氛隨著樹葉被踩碎的細碎聲響而逐漸轉濃,當四周又回復寧靜時,白書炎感覺到自己無力的身軀被輕輕摟起,一雙柔軟的手臂環抱著他,將他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鼻息間縈繞著的,是能令他感到安心寧靜的幽然香氣。

這感覺並不陌生。不久前,他才曾在這個懷抱裡得到平靜,安然入眠。

紅嫩的雙唇無聲地蠕動著,試圖吐出一絲半語。

「別浪費力氣作蠢事。」清清冷冷的語調不帶絲毫喜怒,環抱的雙手轉而扶起懷中人兒的背,引領著他坐起身子。

那人自白書炎身後一手扶著他的背脊,另一手輕輕托起他的下顎,在他耳畔輕聲說著:「想要命,就自己試着衝開堵塞的氣海。」

芝蘭般芬芳的香氛伴隨著身後之人覆在自己耳邊輕柔細語的動作傳來,白書炎一時間有些心神蕩漾,體內的氣息竟又再度激越翻騰。

察覺白書炎有異,清冷的嗓音夾帶幾許薄怒再度響起,「氣納丹田,抱元守一。」

白書炎依照指示,閉目凝神,依著這些日子跟隨父親習得的吞氣吐納之法,藉以吸收天地之氣,抑制自己體內狂暴失控的真氣。

起初,體內失序奔騰的真氣完全不受控制,白書炎試圖運氣衝開擁塞的氣海卻始終不得其法,駕馭不了自己渾身散亂的真氣讓他一度氣餒。

而每每當他心緒起伏,幾乎功敗垂成之際,背後之人總會適時的給予指點,助他突破心中湧現的魔障。

收神養息期間,白書炎並不覺時光流動,但,當氣海順利突破之後,他卻有種氣力瞬間被抽空的錯覺,好似自己方才經歷了一場耗時費力的激烈戰役一般。

赤色長睫輕輕顫動著,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

小巧精緻的臉蛋微微一側,但見雪白髮絲伴隨晚風迎面拂來,柔嫩鮮紅的雙唇輕輕動了動,費力的旋過身,水漾漾的眸映上那人秀緻絕美的容顏。

白書炎唇瓣揚起一抹淡笑,身子卻無力的往前傾倒,落入雪髮人兒那令人心安的懷抱,軟軟的童音悶悶的響起。

「你來晚了,黃泉。」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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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燹篇扉頁插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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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喉篇扉頁插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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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第二部小說跨頁插圖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10月 28, 2010 10:09 pm

第二部
羅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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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一 11月 22, 2010 1:54 am

【第三十七回】

童稚的語調淺淺的、淡淡的,帶著些許撒嬌意味,在深沉的夜裡,輕輕的,出口。

燙紅的小臉深深的埋入黃泉溫暖的懷抱。

白書炎自認自己從不曾逃避過什麼,他從不怕失敗,也不怕面對挫折。

但,這一次,卻是他有生以來,首次的感到怯懦。

他不想,也不要讓別人看見自己的脆弱與不堪。

失敗沒什麼大不了。

無意義的嘲笑又怎樣?

若是平時,若是面對其他人,他會以一貫的淡然姿態,坦率的面對。

可,今天不行。

面對黃泉不行。

面對這宅子裡任何一人,他,都無力招架。

他的偽裝,在父親面前,在羅喉面前,在黃泉面前,完完全全的,失了效用。

不知為何,他常有會有種錯覺,好像自己在這些人面前,如同未著吋縷般的,赤裸而透明。

儘管他仍是極力克制,不讓自身情緒顯露於外,但,被一眼看穿的感覺卻依舊強烈,逼得他不得不狼狽躲藏。

逃,一向不是他的作風。

可,現下的情境卻逼的他不得不逃。

尤其是,在今晚被父親如此嚴厲評論後,更讓他開始質疑,自己,真有如此不堪嗎?

他真的⋯不配學習父親的武學嗎?

自己當真終其一生,都無法成為父親那般神采飛揚的人物?

不!

他不承認。

他怎能承認,自己,除卻這張美得令人讚歎的容顏,竟再無一處與父親相似?

他怎能承認,自己,只是一個瑕疵品⋯⋯

一個空有外貌,卻一無是處的,贋品。

埋在黃泉懷裡的小臉倔強的睜著雙眼,怎麼也不肯向強勢襲上雙眸的酸澀屈服。然而,父親輕柔卻嚴厲的話語卻又在此刻浮現耳際。

他是怎麼說的?

在看完他的演練後,父親的評論是什麼?

是了。

空殼。

只知模仿卻不解其中奧妙,你的妖刀訣只是空殼。

這,就是自己在這一個月來,努力克服對黑暗的恐懼,一次又一次的,獨自一人趁著深夜反覆練習,最後所得到的結論?!

灼熱的霧氣朦朧了視線,和著不甘與屈辱的委屈叫囂著宣泄。

可惡,他真的⋯好不甘心。

逐漸恢復氣力的雙手環上黃泉纖細的腰身,順著動作,小臉埋得更深了些。

溢滿眼眶的酸澀熨燙着那雙星子般晶亮的眸子,心中那點執念讓白書炎不願輕易向自己的情緒屈服。

他不哭。

他才不會哭!

可,眼睛裡這些該死的液體卻不斷的累積,早已超出他的雙眼所能負載的極限,眼瞼一個不經意的輕顫,竟足以令他的努力付諸流水,被他禁錮於眼眶中的燙熱水珠霎時潰決而出。

白書炎慌亂的抽回雙手,想抹去自己臉上的濕熱。

忽然,一隻大掌輕輕的按住他的後腦勺, 將他佈滿淚痕的臉龐牢牢的鎖入懷裡。

白書炎急著想掙脫,卻怎麼也無法移動分毫,只能任由那人純白的棉質衣衫貼上他,將臉上濡濕的水痕盡數吞噬。

「黃泉!」掙不開困縛,細緻的肌膚緊緊貼著透著馨香氣息的白袍,白書炎瞪著眼,氣悶的低吼了聲。

懷中傳來藴涵怒意的叫喚,黃泉嘴角微揚,覆在白書炎腦後的手掌緩緩上移,帶着幾分惡質趣味的,用力搓揉著掌下紅黑相間的髮。「精神不錯。可見我來得還不算遲。」

「放手。」軟綿綿的抗議聲毫無說服力。

淺淺的笑意悄然浮上黃泉漾著水色的狹長鳳眸。

覆於柔軟髮絲上的掌心不僅沒有移開,反而刻意的加重力道再次揉了揉。

頭頂上再次傳來熟悉的壓力,被迫倚靠在黃泉懷中的白書炎小臉悄悄的燙紅了起來。

黃泉的手掌很溫暖,老實說,他並不真的那麼討厭讓黃泉抱著,甚至,還可說有些期待。

是的。

期待。

他期待著有朝一日,父親也會如黃泉對待他一般,如此輕柔的抱著他,帶着寵溺的,用他厚實的手掌,搓揉著他的髮。

能不能,他能不能假裝現在將他輕擁入懷的人是他的父親,而不是黃泉?

他好想,好想在這一刻放任自己脆弱,不再勉強的維持著表面的堅強。

可以嗎?

他可以這麼作嗎?

粉嫩的臉頰在黃泉衣裳上輕輕廝磨著,鼻息間盡是黃泉身上散發出的,那醉人心魂的淡雅冷香。

這般溫暖的懷抱、令人安神的香氛,讓一向強迫自己必須獨立的他難得的起了渴望依賴的心思。

可,他卻也清楚的知道,就算自己此刻在黃泉懷裡得到了片刻的安慰,那也不過是自欺欺人,更加彰顯出自己的懦弱可笑罷了。

白書炎深深的呼吸了幾次,強壓住自己想要倚賴黃泉的渴望,抬起逐漸恢復氣力的雙手,使勁的推開黃泉。

對黃泉而言,白書炎想以那麼一點虛弱力道推開他,這想法實在是天真得可笑。
可,他仍是鬆開了手,任由白書炎掙脫自己的懷抱。

水眸靜靜的看著眼前白色小人兒狼狽起身,踩著踉倉的步伐,拉開與自己的距離,巴掌大的秀氣臉龐上仍殘留著幾許未乾的水痕,赭紅的雙頰在淡白色的月光下更顯醒目。

白書炎秀緻得令人讚歎的容顏在淺淺銀輝映照下,透出一股清冷寂寥。黃泉心頭一擰,覺得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麼被撩動了。

是了。

就是這份詭異的感覺,才讓他像失心瘋似的,放著羅喉安穩的懷抱不要,夜夜冒著寒風外出,守著這個倔強不服輸的孩子。

他並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承認,在撞見白書炎獨自深夜習武的那個夜裡,深埋在他內心許久,甚至是他幾乎說服自己早已遺忘的記憶又再度的被喚醒。

那是一段他從不願意憶起的過往。

若非那一夜烙印腦海的血腥太過深刻,他情願告訴自己,這一切從未曾真實發生。

事實上,他也曾試着遺忘。

刻意的遺忘。

但,終究徒勞。

縈繞鼻息間的血腥氣味始終不曾散去,只要一閤上眼,滿地屍骸的駭人景象便會重現眼前,一再的提醒著他,在那塊自己生長的土地上曾發生過的殘忍。

他恨。

他想恨。

他知道自己必須要恨,恨那個屠殺他全族的兇手,那個他必須稱之為父親的男人!

可,每當一幕幕的血腥再次重現腦海時,黃泉心中最恨的,卻是自己。

恨。

他如何能不恨?

他恨自己,為何在族人們受戮於月族戰士手下之時,自己竟是在月宮裡,偷偷學習著月族皇室世代相傳的槍法。

他恨自己,為什麼自己不能早日看透事實,認清自己,根本就是那個男人不要的孩子。

多麼的可笑。

他曾經是那麼渴望著,自己,能與父親有一絲半點的相似。

期待著,有朝一日,父親會回來,與他和母親一家團聚。

小時候,他曾這麼盼望、相信著。

一如他癡心不悔的母親。

天真的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夢境裡。

他曾經,是單純的,渴求著一份父愛的溫暖。

滿心期待的,想像着,有父親保護的驕傲。

他對父親所有的印象,全是來自母親的描述。

他還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有著一張和父親十分相似的容顏。記憶中,母親經常以一種他所不了解的深邃眼神看著他,凝望著他的臉龐而出神。

直到很多年後,黃泉才明白,那深邃的眼神裡,壓抑著的是母親一生無從傾訴的相思。

他從母親口中知道許多事,但,知道越多,他卻也越無法理解。

小小的夜麟不能明白,為什麼母親口中,那個深愛他的父親,從不曾參與他成長的每一個階段?

但,母親不許他問,更不准他質疑。

他所能作的就是等。

以及想像一個又一個,現實生活中從未曾發生過的,一家團聚的幸福。

也許就是因為想像的夢境太過美好,才會讓他在初次見到那個男人時,便一頭栽進了自我編織的夢幻,再也分不清現實與虛幻的分野。

那不過是場意外的偶遇。

但年紀輕輕的夜麟,卻是一廂情願的相信著,這場相遇,是那個男人刻意的安排。

果然是太過天真了。許多年後回首當時情境,黃泉嘲諷的給了自己這麼一句。

說是相遇,或許用偷窺來形容才更是貼近事實。

當時那男人根本沒有看見他,而夜麟也並未在第一時間認出那人,而是那人覆於臉上的面具引起了他的興趣。

夜麟記得很清楚,那一日,陽光很燦爛,夏末的微風夾帶著花香。

那是一個難得悠閒的午后,夜麟慵懶的斜倚著身後的大樹,任由繁密枝葉的陰影掩去他的視線,專心聆聽著充盈在這片寧靜大地上,屬於夏季的音韻。

然而,一陣由遠而近的馬蹄聲卻煞風景的劃破了這片寧靜的氛圍。

夜麟不悅的皺了皺眉,在母親嚴厲的教導下,他難得有這般清閒的時光可享,刻意躲進這片連族人都鮮少踏入的密林中,就是想圖個清靜。

沒想到,竟還是避不開人煙。

煩悶的抓了抓頭髮,夜麟不甘不願的站起身子。

罷了,就當是自己倒楣吧。

離去前,夜麟轉頭望向那不請自來的唐突客,眼尖的他認出那人臉上所戴的面具乃是月族皇室之物。

在月之幻陸,只有月族的戰士才會以面具掩去容貌。

月族與幻族雖然同存於月之幻陸這塊土地上,但兩族間卻是鮮少有所來往。

然而,眼前這個月族男子不知為何,竟擅自穿越兩族邊境,隻身踏入這片隸屬幻族管轄的土地。

雖然不知此人意圖為何,但身為幻族的一份子,夜麟立刻警戒了起來。

雖說月、幻兩族目前和平共處,但,誰也不敢保證,這份寧靜安詳還能在月之幻陸存在多久。

夜麟祭起隱身咒,隱身於樹林間,專注的觀察著眼前陌生男子的一舉一動。

那人似乎絲毫未察覺林中還有其他人存在,一派從容地牽著他的坐騎行至水池邊,讓馬兒飲水歇息。

那人明明戴着面具,但不知為何,當他輕輕撫摸著馬兒的頭,夜麟卻依然能清楚的看見那人眼中溢滿的溫柔。

一個戰士怎會有這似水般溫柔的眼神?

夜麟有些訝異自己的發現,更意外自己竟會主動的對一個陌生人起了興趣。

到底是這人太特別,還是自己太無聊,開始做起了無聊的想像。

夜麟在心中的對自己笑罵了句。

然而,那人無預警的取下面具,卻讓夜麟唇邊的笑意瞬間僵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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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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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日 1月 30, 2011 10:03 pm

這一回算是黃泉番外篇的上半,但,請不要誤會三十九回會是黃泉番外篇下半,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黃泉番外篇的下半會直接以番外篇的形態出現,不會再穿插在本文裡,所以....就...看文囉(帶着鍋蓋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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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

夜麟一直知道自己有著一張與父親極為肖似容顏。

在母親複雜難辮的凝視中,夜麟明白,母親是透過他,看著自己心裡掛念的那人。

他們兩人,太過相似。

夜麟知道,一直都知道。

但,當真正面對這個賜予他另一半血緣的男人時,夜麟才真正明白,原來自己,從不曾真正的注視過、留意過自己這總是令人側目的容貌。

原來他一直刻意漠視的臉龐,竟能教人望之心馳神迷。

一如自己此刻。

只消一眼,便足以讓他失了神,迷了心。

夜麟纖細柔嫩的手指不自覺的撫上臉龐,灼熱的視線無法自眼前那張芙蓉般的艷色容顏移開。

他望著那人,遊移的指尖在臉上輕輕劃過。

相似的五官,一樣的雪髮,唯一不同的,是那人長而捲翹的赤睫下,一雙湛藍瞳眸隱隱透著溫柔與⋯⋯寂寞?

那樣的眼神他並不陌生,那是他最常在母親眼中看見的情緒。

夜麟有些激動。

或許,母親的深情並不是得不到回應的單向付出。

或許,自己也不是族人口中,被父親遺棄的孩子。

在這麼一瞬間,夜麟有了現身的衝動。

他想讓那人看見自己。

他想親口問,他,究竟是不是自己心裡以為的那個人。

念頭湧現剎那,不知是否真心有靈犀,那人竟也同時轉過身,朝著夜麟所在的位置望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使夜麟避無可避的迎上那人深邃的目光。

那雙好似能看透一切的眸,看得夜麟心中一陣慌亂。

兩人的目光遙遙相對,夜麟不甚自在的扭過頭去,想避開這雙令人不知所措的眸。甫一移開,夜麟繼而想起自己並未解開身上的隱身術,對方不該看得到他才是,強自鎮定心神後,復又回過頭去,與那人正面相對。

雖然對自己的隱身術有著絕對的信心,但那人眼中的灼熱卻令夜麟無法忽視。

有生以來第一次,夜麟質疑起自己的判斷。

他,是真的看不見自己嗎?

夜麟知道,自己的疑問終究無法得到解答。

他不可能輕易在外人面前現身,只為求一個不確定的答案。

他只能強壓下心中的激動與疑惑,靜靜的,凝望著這個與自己有著相同容貌的男人。

夜麟靜靜的看著,看著那人縱身策馬,看著他轉身離去,看著那頭雪白的髮迎風翻飛,漸漸的,化為遠方一抹朦朧的白。

夜麟強迫自己轉過身子,不再將目光焦注在那人身上。

深深吸了幾口氣,迫使激動的心緒平靜下來。

夜麟走向河岸,在那人停留過的位置停下,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那人留下的淡雅香氣。

蹲下身子望著粼粼波光,夜麟清澈的雙眸映著水中的倒影,他有些恍惚的伸出手觸碰,清晰的倒影卻在一瞬之間破碎。

破滅的容顏讓夜麟赫然驚醒。

他懊惱的掬起一捧清水潑向自己,試圖讓自己冷靜些,但,不寧的心緒卻隨著腦海中那人漸行漸遠的背影而逐漸擴張,怎麼也平復不了。

他想吼,卻吼不出來。

一股鬱悶糾結在心,令他不快至極。

夜麟負氣的朝著河水發了幾掌,揚起漫天水花將自己濺了一身濕。

冰涼的水珠順著前額的髮絲滑落臉頰,臉上微寒的觸感讓他心緒頓時平復了不少。夜麟伸手將臉上的水痕抹去,深深的交換了幾個呼吸後,準備起身離去。

就在夜麟起身同時,腳邊一抹受日照折射而起的銀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夜麟撥開覆在其上的些微塵土,順手將那銀製品放入河中清洗。

當手上的銀飾破水而出的瞬間,夜麟震撼了。

轉身望向那人離去的方向,這一次,夜麟不再壓抑,不再猶疑,緊握著手中精緻的銀飾,追隨着那人的腳步,化光而去。

******************************

曾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夜麟不斷的自問,如果當時自己沒有追上那人,沒有鬼迷心竅的潛入月宮,那麼後來發生的一切,是不是就會不存在?

最起碼,他能保護母親周全吧?

如果時間能重來,他定不會跟上,不會進入月宮,更不會為了那份從來不曾屬於他的親情而悸動。

他會選擇轉身離去,會當作從不曾見過那人面具下的容顏。

如果可以。

可惜時光終究無法倒轉。

而他,終也是循著那人的步履,踏入了月華古都。

那時,他才明白,原來自己,並不是父親的唯一。

原來,這就是父親拋下他與母親的原因。

他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而生長在月宮裡,備受父親呵護,擁有無限榮寵的月族太子幽溟,那個有著一頭紫髮的美麗小人兒,才是父親名義下的唯一繼承人。

月族太子啊!那個該稱呼他一聲兄長的孩子,看起來是這麼的易碎,這麼的柔弱。小小的身子持著槍,仿效著月王的動作,試着跟上父親的節奏,卻是屢屢失敗,總是不出幾個步驟便被手中沈重的銀槍絆倒,動作實在笨拙得可笑。

這樣的孩子將是月族未來的王呢!

夜麟嘴角揚起一抹譏諷的笑。

然而,當他看見眼前嬌小的紫色身影再次重心不穩的跌坐在地,一身貴氣衣衫沾滿塵土,一雙水靈晶螢眸子噙盈盈淚光,仰望著的小臉蛋上寫滿著委屈。不知怎麼地,夜麟心裡竟感覺有些難受。

或許是這麼一張美麗的臉讓人不捨,又者或者是已經看夠了這小子的笑話,夜麟想著,或許自己該上前拉他一把。

念頭方起,一道銀白色的人影卻比他快了一步,將幽溟扶了起來。

夜麟眼睛瞇了瞇,心裡不怎麼痛快的看著那名銀髮少年為幽溟拂去身上的塵埃。

聽著幽溟甜甜軟軟的聲音喊著銀血,夜麟覺得更不舒服了。

蒼月銀血是嗎?

他不喜歡那個銀血看著幽溟的眼神,不喜歡他伸手抹去幽溟臉上的淚痕,更不喜歡他扶著幽冥的肩,用與他剛毅外表毫不相稱的溫柔語氣,說著安慰的話語。

對於蒼月銀血對幽溟作的一切,他,都不喜歡。

耳邊傳來月王低沈渾厚的聲音,夜麟一時心神恍惚,聽不清那人說了些什麼。待他回過神時,月王竟已領著蒼月銀血離去,留在幽溟獨自一人在這遼闊的後院裡練習。

看著幽溟笨手笨腳的練習了會兒,夜麟終於忍無可忍,行到幽溟面前現出了蹤影。

幽溟驚恐的看著如鬼魅般突然出現的陌生人,一雙大眼慌地張左顧右盼,這才發現,四周的侍衛、奴僕竟全部站立著暈睡過去。

夜麟原本以為自己看到幽溟驚慌失措的表情應該會覺得很痛快,但,他沒想到,當他真的在這雙水汪汪的大眼中看到對自己的恐懼時,心中浮現的唯一情緒居然是⋯憤怒?

不明所以的怒火讓他沒了寒暄的心情,蠻橫的一把搶過幽溟握在手裡的槍,瞅了幽溟一眼後,冷笑道:「這麼胡亂使槍,這柄銀槍若有真靈性,恐怕也會痛哭。」

刻薄嘲諷的言語讓幽溟圓潤可愛的小臉瞬間漲紅,小小的身子怯生生的向後退了退。

這小子在躲他!

這個想法尖銳的刺入他的心。

夜麟覺得自己的心情似乎更壞了。

他不明白,自己怎會被眼前的小鬼擾亂了心緒。更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冒著暴露行蹤的危險現身。月族王儲的未來與他何干,自己何必淌這渾水?

夜麟不能明白,無法理解,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然而,身體卻似乎有著自己的主張,混亂的思緒還來不及釐清,握槍的手已有了動作。

「看清楚了。」夜麟聽見自己的聲音隨著劃開的流光逸出。

槍式一起,霎時銀光流瀉,劃出絢麗光輝。

明明是不曾使過的兵器,夜麟運來卻是出奇的得心應手;明明是初次演繹的武學,劃出的一招一式,卻又是完美而毫無破綻。

夜麟有些訝異,有些欣喜,更多的,是無法言喻的驕傲。

縱使不被承認,不曾相處過一日,割捨不開的血緣,終是讓他與那人仍有著一縷相似。

母親說得對,他與那人,是相像的。

無論是容貌,或是靈魂,眼前這位尊貴的月族王儲都遠遠不及。

有生以來,夜麟從不曾像此刻這般的滿足,握著手上的銀槍,對他而言,就如同握住了一個幸福的希望。

夜麟想著,是不是只要握的更緊些,就能握住長久以來冀望的幸福?

這樣盈滿心頭的溫暖,夜麟不想放,也捨不得放。

一迴身,槍式已盡。

淋漓盡致舞了一回,槍勢已收,夜麟卻仍沉浸在那虛幻的滿足裡,久久無法回神。

直到腿上傳來一陣柔軟的觸感,才將夜麟拉回了現實。

低頭望去,又是一幕令夜麟錯愕的畫面。

原是避他如蛇蠍的幽溟居然主動親近他,還抱著他的腿?

夜麟還尚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幽溟便仰起頭望向比他高出許多的夜麟,用他甜膩可愛的童音軟軟的叫了聲:「父王。」

父王?!

細長美眸對上幽溟那雙無辜的大眼,夜麟揚了揚眉,陰柔秀麗的臉龐看不出心緒有何波瀾起伏。

兩人對望片刻後,夜麟突然輕笑了聲。

而後,猝不及防地,夜麟伸手捏著幽溟的右臉頰,道:「我看起來有那麼老嗎?別半路亂認親戚。」

幽溟小小的腦袋瓜子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直到右頰的刺痛感逐漸清晰,清澈的眸底才開始浮現水光。

一見幽溟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夜麟甫才好轉的心情頓時又惡劣了起來。

「不准哭。」夜麟放開施虐的手,惡聲惡氣的警告著。

原本幽冥的淚水只是在眼眶裡打轉,不料被夜麟這麼一恐嚇,淚水反而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止不住的落下。

沒照顧過人的夜麟,看著幽溟雙肩不停抖動,抽抽噎噎卻不敢真的哭出聲的可憐模樣,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沒想過要把幽溟弄哭,也擔心幽溟若是真的哭出聲將月王引來,自己屆時恐怕難以脫身。

夜麟心中暗暗嘆了口氣,放軟音調,說道:「好了。別哭了。」

語畢,便用衣袖拭去幽溟臉上的淚痕。

幽溟收回環抱著夜麟的雙手,一臉委屈的仰望著夜麟。

隨著腿上溫熱的觸感消失,夜麟心裡竟覺得有些悵然。

但流逝的時間不允許他猶豫,他已經出來太久,母親也許已經開始尋找他的蹤跡,若是讓母親知道他擅闖月王宮殿那後果可不是鬧著玩的。

將手中的銀槍塞回給幽溟,夜麟轉身欲離時,一股微小的力量拉扯著他的衣袖。

夜麟回過頭去,便看到幽溟低著頭,小手跩著他的衣袖。

「那個⋯是這樣嗎?」偷覷了一眼,確定夜麟也在看著自己,幽溟呢喃似的小聲問著。

在夜麟的注視下,幽溟拎著銀槍,小心翼翼的再一次演練月王教授的槍法。

夜麟本想一走了之,畢竟月族王嗣本就與他無關,他也不該接觸。可,在幽溟再次因施力不對而險些絆倒時,他仍是忍不住出手了。

「不對。」穩住幽溟搖搖欲墜的身形,夜麟的手覆上他的,抓著掌心裡柔軟的兩隻小手各別移到正確的位置上。「手應該放這裡。」

「你再試試。」夜麟退了幾步,示意繼續。

或許是年紀尚幼,又或許真如夜麟所想,幽溟在對槍法的領悟上確實不如他那般的敏銳。

夜麟不知不覺的又多花了些時間來糾正幽溟學習上的錯誤。

直到幽溟能掌握些許訣竅時,天色早已染墨。

原以為在外耽擱了許久,返家時必會遭受母親責備,又為免私闖月宮之事曝光,夜麟甚至已想好一套說詞。

但母親的反應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沒有責罵,沒有詢問,只是靜靜的凝望著他一陣,便要他回房歇息。

當下,夜麟並未多想,直到許多年後憶及過往,他才明白母親那時看似平靜的表面下隱藏著的是多麼巨大的不安。

那時他沒多想,也無心多想。

他的掌心還殘留著另一雙柔軟小手的觸感,耳畔間繚繞著的,是臨別前幽冥的甜軟童音。

幽溟問他明天還會來嗎?

他回答不知道。

雖是答得冷酷,但這個問題,卻在回程時不停的困擾著他。

怎會回答不知道呢?

他該是斬釘截鐵的給予否定啊!

為什麼要說不知道?

夜麟不斷地自問,卻得不出結論。

這個問題成了無解。

然而,第二天、第三天⋯以及之後的無數個明天,幽溟總是能盼到這個會教他槍法的大哥哥。

夜麟日復一日地重複著潛入月宮的行為。

隱身暗處的他,看著月王如何指導幽溟,同時心領神會的學習著他本該學習的月族槍術。

較幽溟年長數歲的他,一招一式學來毫不費力,更在透過私下指導幽溟經驗之中領悟出些許與之相對的招式。

夜麟知道,較起幻術,槍法能讓他有著更大的發揮空間。

他的雙手,生來就該持槍。

至少,在那日來臨之前,他一直是這麼以為。

******************************

無數腥臭殘破的肢骸四散在這塊曾是幻族子民們安居立命的大地上,自殘肢斷首中冉冉流出鮮紅將終年雪白的幻族之境染成了遍地腥血的殺戮之地。

燃燒的屋舍,震天慘嚎,隨著月族鐵騎的掃掠而來。

夜麟自月宮趕回時,這場屠殺仍持續著。

舉目望去,皆是一幕幕怵目驚心的殘忍。

不過幾個時辰,他曾擁有的一切竟就此灰飛煙滅?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發生?

入侵者竟是打著月族鐵騎旗幟!

月族怎會攻打幻族?

月王⋯是他的父親啊!

從小,母親告訴他,父親雖無法陪伴他成長,但仍心繫著他們,月幻兩族難得維繫的多年和平便是父親默默保護他和母親的方式。

不是嗎?

難道不是嗎?

倘若是。那誰能告訴他,現在在他眼前發生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由始至終,都是母親將那人想錯了嗎?

夜麟心緒翻湧,滿目血腥令他無法思考。

他不能思考。

族人們一個個在他面前死於非命,教他如何能冷靜?

毫無猶豫的,夜麟飽提內元,將真氣運於雙掌衝向戰局。

夜麟思緒紛亂,一心想著與眼前的敵人死戰,因而未防範有人自後方突襲。

凌厲的掌氣破空而來,待夜麟察覺,迴身欲避已遲。

掌風夾帶渾厚氣勁,夜麟避無可避,只能翻掌接招。

來人出手略有保留,掌勁雖烈卻隱而不發,出掌意在制而不在殺。

四掌交擊,豁盡全力的夜麟竟猶遜一分,夜麟欲運氣再贊一掌,來人快了一步,雙手一翻,反手扣住夜麟雙掌。

「是你。」四目相對,夜麟認出來人竟是蒼月銀血。

「你全都知道?」夜麟憤怒至極,冰冷的語氣自緊咬的牙關裡逸出。

面對夜麟的質問,蒼月銀血避而不答,只道:「王上很擔心你。」

終於盼到多年來渴望著的來自父親一句關的言語,但在此時此景,卻只讓夜麟感到心寒與可笑。

「擔心?是擔心我沒死吧!」夜麟忿恨地望向蒼月銀血,鳳眸裡滿是絕望。

望著眼前這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如雪容顏而今竟染滿仇恨,蒼月銀血覺得心頭隱隱作痛,沉聲道:「不是這樣。」

心急如焚的夜麟心繫母親與族人們安危,不願再與蒼月銀血作無謂的爭論。「放手!」

蒼月銀血搖了搖頭。

「加入一個你也無法改變已發生的事實,只是徒增犧牲罷了。」現在的夜麟已全然失了冷靜,他不能放任夜麟做出危害自身的行為。

「我說,放、手!」夜麟大喝一聲,放任真氣遊走全身,瞬間引動周身氣流爆旋。

強悍炎熱氣流暴衝而出,蒼月銀血亦不得不收掌暫避其鋒。

雙手禁錮已解,夜麟不再戀棧,隨即旋身便要轉往戰圈。

見無法成功勸阻夜麟,又不可真讓夜麟將自身置入無可轉圜的危機之中,無計可施之下,蒼月銀血再運元功,一掌襲向夜麟。

「你—」迥異於方才對掌的力道,這一掌走勢既急且猛,掌力之雄渾,令夜麟甫一對掌便口嘔朱紅。

縱使萬般不捨,為了保住眼前之人,蒼月銀血不得不動手創他功體。

「得罪了。」蒼月銀血內勁一放,渾厚掌勁透體而出。

夜麟登時功體受創,應聲而倒。

見夜麟傷體不支,蒼月銀血長臂一伸,迅速將夜麟擁入懷中,並點了他周身數個大穴,以保傷勢不至太重。

此時原本震耳的殺戮與哀號聲逐漸淡弱,顯示那方的殺伐已到了尾聲。

夜麟痛苦的閉上雙眼,痛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不懂,為什麼?

為什麼月族非要置幻族人民於死地?

為什麼那個本該要保護他和母親的男人,到頭來卻成了奪走她們性命的劊子手?

這到底是⋯為什麼?

人聲與馬蹄已逐漸遠去,過了不久,四周終於完全安靜下來。

「兇手⋯」夜麟霍地睜開眼瞪視着蒼月銀血,美麗的眸子裡溢滿著仇恨。

面對夜麟的指控,蒼月銀血並不反駁,身為月族一份子,這份血仇,的確也該算上他一份。

但,就算如此,他仍是要保護夜麟。「對不起,我不能讓你死。」

夜麟聞言,卻是笑了。「省下你那無謂的虛偽,我不需要。」

見他掙扎著起身,蒼月銀血連忙將他扶起,「你想作什麼?」

「回家。」夜麟一把推開蒼月銀血,倔強的勉強自己站起身子,拖著踉倉的步履,一步一步的走向那片早已被鮮血染紅的土地。

蒼月銀血默然無語,只能亦步亦趨地跟在夜麟身旁,陪著他踏上那一地血腥。

夜麟緩慢的走著,就著月光,仔細的辨認著地上每一張還能看得出面目的臉孔。

每踏出一步,都是一份煎熬。

夜麟尋找著同時也害怕著,害怕自己的下一步,在下一刻就會在這滿地屍骸裡看見母親。可矛盾的是,他又擔心,萬一尋不找母親,那是否代表,母親便是在那些辨不得容貌的殘屍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希望找到母親的屍首。

然而,內心深處仍有個微弱的聲音告訴自己,幻術這般高強的母親或許未必在這場殺戮中喪生。

他拖著傷體在這一大片屍骸中來來回回的尋了好幾次,終是遍尋不著。

或許⋯或許他還能抱持著微薄的希望,說不定劫後餘生,母親會在家裡等他。

是的。是的。

該是這樣,母親,一定在家裡等著他。

不能有第二種想法,不該有另一種猜測,夜麟不讓自己想,不許自己思考,在回家之前,他什麼都不想。

幽暗裡,大廳的地面一片濡濕,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腥味,夜麟踏入大廳,腳底立即被那透著強烈氣味的液體所滲透。

他愣了愣,隨即取出隨身的火折子。

他是想點燃的,可,不知何故,今天手中所握的火折子似乎較平日使用的更難點燃。

是這樣的吧?

他沒有逃避,不須要逃避的,對吧?

母親,一定沒事的。

然而,微小而脆弱的冀望卻在燭火點燃的瞬間,破碎。

滿地耀眼的鮮紅刺痛了他的雙目,夜麟覺得自己的視線瞬間模糊了,除了那一地刺目的艷紅,他再也看不清眼前任何事物。

他不願看,不想看。

他怎能承認,他怎能承認他的父親殺了母親?

他不想看清奪走母親生命的那柄銀槍身上刻印著月王的印記,他不想看,一切卻全都清清楚楚的映入了眼簾。

夜麟走向母親,走向這個世間唯一一個關心他、呵護他的至親。

他扶起倒臥血泊中的母親,支手撫上銀槍,手指沿著槍身落下,槍尖沒入心臟。

一槍斃命。

沒有掙扎,沒有痛苦。

這就是那個男人留給母親的,最後的溫柔嗎?

夜麟掰開母親緊握的手掌,不意外的尋著了據說是那人當年留給母親的定情信物。

望著母親宛若熟睡的容顏,夜麟輕輕的,笑了。

傻子。

是嘛?

真是個傻子。

為了一個負心薄倖的男人蹉跎了青春,末了竟還陪上了生命。

這不是傻子是什麼?

而他,也是個傻子。

竟會相信那個男人仍有心有意,終有一日會來與他們一家團聚?

他是傻,傻得無藥可救,才會相信這種鬼話。

到頭來,他只是一個被遺棄、永遠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他笑了。

越笑越狂。

笑中帶淚的。

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個笑話。

母親相信的愛情是個笑話。

他的存在更是個笑話。

他們母子十多年來所堅信的、渴望的幸福,原來,從不曾存在。

而他們,竟毫不懷疑的信以為真。

這難道不荒謬,不可笑嗎?

就為了⋯那個該死至極的男人!

那個和他有著相同容貌的男人!

不!

他不要再見到他。

他不要自己和他有著同一張臉。

狂笑聲倏然休止,夜麟突然取出懷中隨身的匕手,毫不猶豫的朝著自己的臉頰嚇下。

溫熱血液沿著刀身落下,始終站在門口的蒼月銀血不知何時走入廳內,左手手掌正緊緊握著匕首刀身。

「夜麟,你不能傷害自已。」蒼月銀血望著他,用那一日他對幽溟那般的溫柔語氣說著。

「滾。」夜麟頭也不回的下了逐客令。

「你若傷害自身,夫人會心疼的。」

「滾出去!」不待蒼月銀血說完,夜麟反手抽出母親身上的銀槍,殺氣冷然的指向蒼月銀血。

「夜麟,跟我回去,讓我照顧你。」他真的無法放心讓夜麟一人獨處,這一切對他而言,太過殘忍。

夜麟冷冷的盯視着蒼月銀血,想起他背後的那個人,夜麟嘴角忽地一揚,「不必。收起你的假仁假義,回去告訴你的王,終有一天,我會去找他,屆時,我要他血債血償!」

語畢,手中長槍一挑,打落桌上的火折子,火焰霎時爬上桌巾。夜麟槍勢再變,挑起燃燒的桌巾一舉橫掃而過,將大廳內所能點燃的物品全部點燃。

火勢蔓延極快,不多時,整個大廳已然陷入一片火海。

然而蒼月銀血卻仍站在原地,似乎沒有移動的打算。

「夜麟,你做什麼?」他定定的望著夜麟,語氣仍是那般的輕柔平順,彷彿周身環繞的烈焰並不存在。

「放心,我不會死,我會好好的活著。」火光中,夜麟白皙而美麗的臉上漾著笑,那抹笑,甜美而醉人。「而你,也要好好的活著,直到我親手殺掉你。知道嗎?」

蒼月銀血靜靜凝視着夜麟,在那雙美麗的鳳眸中驚見並存著的瘋狂與冷靜。那一刻,蒼月銀血明白了,有些事情並不是能循著正軌達到目標,有些時候,換個方式也未嘗不可,只要結果能是他要的,就好。

蒼月銀血心中一嘆,淡聲允道:「好,我等你。」

話語方落,蒼月銀血手中長槍幻化而出,銀輝一閃,火勢登時兩分。

再回頭時,已不見夜麟蹤影。

蒼月銀血笑了笑,隨即旋身步出火海。

那是蒼月銀血最後一次見到夜麟,或許該說,是最後一次見到夜麟的真面目。

多年後他與他再度相遇,夜麟已不是當年的夜麟,他是名震月之幻陸的頂尖殺手—火狐夜麟,他不再以真面目示人,覆於臉上的鬼面,才是火狐夜麟真正的臉。

過去屬於夜麟的一切,來自月族的種種,全隨著那場大火燃燒殆盡。

而火狐夜麟所擁有的,只有殺戮與仇恨。

他一直,是這麼認為著的。

至少,在遇上羅喉之前,在月族覆滅之前,這個說法,是正確的。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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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日 3月 06, 2011 7:49 pm

某柳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把這篇番外貼上。
所以...先說好,打人別打臉,謝謝。(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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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黃泉篇-祕密】

黃泉討厭這樣的自己。

討厭著這樣的身體。

無力的身軀,太過柔軟的體態,讓他一度握不起槍。

僅僅只是一柄再平凡不過的槍,他,竟險些無法駕馭。

這麼柔弱無能的軀體,他要來作什麼?他能作什麼?

對於上天惡意的作弄,他感到憤怒、痛恨以及⋯恐懼。

這樣的自己,還能博得那人眼中的讚歎嗎?

這樣的黃泉,還能擁有那人獨一無二的縱容嗎?

黃泉不敢想。

他不敢想像重逢後,那人發現他的不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那人讚歎英雄,欣賞強者。

而他,現世的黃泉,卻什麼也不是。

這樣的他,入得了那雙高傲的眼嗎?

曾經,那雙冷漠的血瞳,只為他一人盈滿寵溺。

只有對著他時,那雙不可一世的眸,才會有著屬於人的溫度。

然而,那是因為他,黃泉,有著令那人欣賞讚歎的強悍。

而,當一切重新來過呢?

當年的他,已隨著輪迴而逝去。

若他和他再度相遇呢?

漠然的血眸,還會為他燃起一絲溫度嗎?

怕。

他很怕。

怕自己的恐懼成真,怕那人再也不願看他一眼。

所以他拼了命的勉強自己。

不讓自己順從於與生俱來的柔弱。

一次又一次的強迫自己做著超出體能所能負荷的動作。

或許他再也無法回復昔日的風采。

但,他絕不願甘於妥協。

既然上天絕了他的冀望,那麼就讓他自己開創屬於自己的希望。

儘管勉強自己的結果總是帶來令人難以忍受的疼痛,但他的內心卻是感到歡喜的。

因為他知道,每一分疼痛都是進步的徵兆,劇痛過後,他的雙手、雙腿,都將會更加有力。

奮力的訓練,只求能再貼近過往的自己幾分。

當他的雙手終於再度握得起一柄槍時,練槍,便再度成了他每日必行的要務。

這雙握槍的手,曾懷著孺慕之心而演練槍法。

幾經物換星移,雙手,再度日日執槍,可這次所心懷的不再是對父愛的渴望,而是一種無可名狀的情感驅使著他,讓他日夜不綴辛勤練習。

那份情感是什麼,黃泉從不敢去想。

自那人死後,他便不再想。

想又能如何?

無人可回應的情愫,再多思憶,也只是徒留傷痛。

所以他不允許自己想。

不允許自己想念。

想念那囂狂的金色身影。

白日,他苦苦壓抑。

然滿腹思愁卻在夜裡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著,自己千年來從未斷絕的掛念。

那人夜夜入夢。

夢中的容顏仍是那般俊朗。

夢到些什麼呢?

夢到他與他初次相遇,夢到他與他在雪中重逢,夢到他與他在天都露臺上爭鋒相對,夢見他背著他亡命天涯⋯⋯

那不是夢。

而是他甘願捨棄千年輪迴而保住的前生往事。

明明是不願捨棄的記憶,卻讓他總在痛哭失聲中醒來。

夢中的自己,只能反覆的,見證他的死亡。

他無力改變,無法改變。

因為這一切都不是夢,是真實發生的血腥過往。

痛苦的夢境讓他畏懼黑夜的到來。

他不想入睡。

不睡,便無須再面對那人的死亡。

可,若不入眠,他便無法再次與他在夢中相見。

矛盾的心思,糾結的情感,讓黃泉對夜晚、對夢境,既愛且恨。

對夢境的恐懼,對回憶的依賴,反覆的折磨著黃泉。

而閻君一句:那人仍在人世尋他。成了支撐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他努力維持著與前生無異的外貌,等著那人,尋著他。

儘管,他已有些不同。

當那人的手覆上他的,溫熱的體溫告訴他,這一次,不是夢。

那一刻,沈寂千年的心,再次為眼前的男人而跳動。

他吻上了他。

貼合的唇瓣,傳遞著彼此的思念。

那一刻,黃泉才真實的感受到,那人,是愛著他的。

對一個一向壓抑的男人而言,說愛,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可,他說了。

白皙邪魅的臉蛋上有著不自然的緋色。

黃泉沒告訴過誰,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眼裡的羅喉好可愛。

是的。

他愛的男人,他追逐著腳步的男人,這個曾被天下人稱為暴君的男人,羅喉。

在他眼裡,是可愛的。

羅喉寵著他、慣著他。

相較起前生那情愫未明的曖昧,羅喉對他的榮寵可說是倍增得令他沈醉。

但,越是幸福,他就越感不安。

羅喉每每擁他入懷,他便揣揣不安。

隨著他與他益發親密,那不安的恐懼更是與日具增。

越是相愛,他們,便越是渴望著彼此的體溫。

親吻,已滿足不了沸騰的情感呼嘯著宣泄的激昂。

羅喉說,他是他的妻。

而他,也早已在心中為他留下了位置。永生永世,只願與他一人相守。

可,他的祕密無法說出口。

因為他,不敢賭。

他不敢,也不願冒著失去羅喉的風險,將多年來壓在心上的大石放下。

他怕,怕羅喉知道後會不要他。

他更怕在羅喉眼中看不到對他的愛戀。

所以他,說不出口。

初夜的要求,是他憑著羅喉對自己的寵愛而大膽提出。

他知道自己任性了。

但,只有被深深愛著,才能擁有任性的特權。

他清楚的知道,羅喉會依著他、由著他。

因為他,愛他。

他要了羅喉,成為了他名副其實的妻。

可,他仍是不安。

因為羅喉最痛恨的,就是欺騙。

而他,正在欺騙他。

是欺騙嗎?

不。

他寧願欺騙自己,也不願傷害羅喉。

他只是隱瞞了部份的事實,這樣,算不上欺騙吧?

是嗎?是嗎?

黃泉恐懼著、害怕著。

牽強的說詞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如何能平熄羅喉的憤怒?

但他又能怎麼做呢?

尖銳刀鋒撕裂了他的肌肉,熟悉的刺痛自胸口蔓延開來。

鮮紅的血液破體而出,腥熱的血霧蒙上了他的臉、他的眼。

嗅著久違的血腥,除了有些反胃,他竟還有些許的懷念。

倒落的身軀被人擁入了懷。

映入眼簾的,是羅喉痛苦、絕望的神情。

望著羅喉溢滿痛苦的雙眸,揪痛的心讓黃泉幾乎無法呼吸。

他揚起手,想拂去羅喉眉間的憂慮,不意卻將腥紅的鮮血染上了那張俊美的臉龐。

他懊惱的想抹去那抹刺眼的血痕,手臂卻已使不上力。

滑落的掌心落入了羅喉溫厚的大掌。

黃泉嘴角勾了勾。

真好。

他知道羅喉總會接住他的。

羅喉的臉龐逐漸的模糊了起來。

一滴燙熱的水珠熨上了他的臉頰,透過朦朧的視線,他彷彿看到羅喉瞳眸裡的血色溢出了眼眶。

別哭。

唇瓣動了動,沒能發出一絲聲響,反倒嘔出了大量的鮮血。

冰冷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黃泉感覺自己的身軀不斷的顫抖著。

羅喉緊緊的摟著他,但他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感覺不到羅喉的體溫,感覺不到他緊擁著他的力道,逐漸模糊的視線甚至讓他看不清羅喉的面容。

他快死了嗎?

黃泉自問著。

還來不及陪著羅喉走完這一世,他就要死了嗎?

千年的等待,結局,便是如此?

這樣,究竟是好還是壞?

在羅喉還沒發現他的祕密,棄他而去之前便死去,應該是好的吧?

可是,為什麼眼眶裡的鹹澀液體卻止不住的滑落?

不甘心啊。

他想陪他。

生生世世的,一同走遍千山萬水。

這個男人,太過寂寞。

沒有他,那張邪魅俊俏的容顏是綻放不了笑意的。

那麼一張令人迷醉的美顔,總是籠罩在冰霜之下豈不可惜?

他不曾告訴過誰,自己,總是貪看羅喉的臉龐。

無須言語,只要靜靜的望著,他便滿足了。

這是他,另一個祕密。

從來,沒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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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把阿燹調戲武君的畫面寫出來了啊啊啊
不過因為這兩位不是配對在一起的,所以就......各位請自行腦補去吧XDD(戴上安全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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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往日的血腥終究成了一個連夢中都不曾再憶起的過去。

塵封的記憶,隨著輪迴,壓抑,淡忘。

然而,以為全然拋去的過往,卻在意外碰見白書炎的那個夜裡甦醒。

不能否認地,他的確在白書炎身上看到昔日的自己。

那麼倔強,不顧一切的想要爭取父親的認同。

那怕這背後堆疊了多少辛酸,只要能得到一句讚賞,便已足夠。

看著白書炎,想著往昔的自己。

當年的他,就是這麼的傻氣。

黃泉搖了搖頭,輕笑了聲。

清淺的笑聲在靜謐的深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白書炎抹去臉上未乾的淚痕,小臉上染著不快。

「有什麼好笑的!」 換上平日慣用的冷漠表情,一雙秀氣的眸子瞪向黃泉,白書炎試着假裝漫不在乎,但眼底一閃而過的狼狽卻出賣了他真實的情緒。

真是著要強的小鬼。

黃泉笑著起身,一把將白書炎攏進懷中,一掌覆上他的頭頂,使勁的搓揉著他的髮。

「你到底—」黃泉的動作惹得白書炎哇哇大叫,滿腔不滿正要發洩,卻被黃泉接下來的話語所打斷。

「你父親的武學根本沒人學得來,所以你無須介意。」

「什麼?」白書炎聞言愣了愣。這是什麼意思?

見白書炎不再掙扎,黃泉更使勁的玩弄起他的髮絲,將那原本柔順的半長髮硬是搓成了鳥窩頭。

「黃泉,你夠了嗎?」白書炎木然的看著黃泉的雙手在他頭頂作怪,他真的不懂,自己真的有這麼好玩嗎?為什麼這些大人都喜歡搓他捏他呢?

「什麼?」纖細的十指滑過如絲綢般滑順的髮,接著左右搓了搓,將手下的髮弄得十分凌亂後才停下手朝著白書炎端詳了下,問道。

「我是問,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白書炎反手在頭上撥了撥,想拍開黃泉的手掌,沒想到對方卻早了一步,雙手自他的頭頂撤下,還順手在他臉頰上捏了一把。

「很簡單。因為你不是炎熇兵燹,而你,也無法複製他的人生。」

這些日子裡,黃泉仔細得觀察過炎熇兵燹的武功路數,他發覺炎熇兵燹自創的妖刀訣是一套詭譎而精深的刀法,招式華麗卻狠辣凌厲,招裡藏招,式中變式,變換無盡的刀式中隱藏著的不留活路的狠絕。這樣的刀法不會是單純習武之人能得創出的武學。

妖刀訣,是一套以殺止殺的刀法。

也曾在陰暗與絕望中求生的黃泉心下立即明白,炎熇兵燹也該是曾有一段在血腥中求生存的過往吧!

若非曾經歷過瀕臨死亡的絕望,怎能創造出如此瘋狂嗜殺的刀?

這樣的刀,有誰能學成?

沒有。

不可能會有。

而,他也不認為炎熇兵燹真的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將這套刀法學得十足十。

相信炎熇兵燹自己也非常的清楚,這世上除了他,再也無人能將妖刀訣完美演繹。

黃泉笑看著白書炎一臉迷惘的神情,而後搖了搖頭。

也對。他還是個孩子,怎會懂得這當中的差別。

再次順手捏了下那手感極佳的臉頰,惹得眼前的小人兒哇哇大叫著抗議。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語畢,黃泉收回了手,笑意盈盈的轉身邁開步履。

「喂,你還沒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意思耶!」白書炎摀著被掐紅的臉頰,小跑步的跟上。

黃泉覷了眼緊跟在自己身旁的小傢伙,腳步未停的他並沒打算回答問題,反倒輕聲回道:「某人說過,同一句話說兩次是侮辱聽話者的智商。」

「黃泉!」這次無須解釋,白書炎也能清楚且明白的了解這句話中的含意,白皙的小臉霎時漲紅。「你給我說清楚啦!」

黃泉不語,唇邊的弧度卻明顯的上揚。

毫不遮掩的笑意再次惹得白書炎叫著抗議。

聽著耳邊傳來喋喋不休的童音軟語,黃泉意外的發現自己居然一點也不討厭,反倒覺得有趣。

他現在似乎有些能理解,為何白毓璃每當提到自己的孩子便是一付有子萬事足的滿足模樣了。

也許,有了個孩子之後,自己也會是這樣吧?

乍然浮現的念頭令黃泉吃了一驚。

自己⋯怎能有這種想法?

輕輕的甩了甩頭,將這不該有的念頭驅出腦海。

是的。

這是不該存在的妄想。

今生能夠跟羅喉相守,如此,便已足夠。

撫上手指上的指環,憶起那人為他戴上戒指時流露出的,那專屬於他獨享的溫柔,心下又柔軟了幾分。

千年來冀求的,上天已全允了他。自己,真的不該再多想。

黃泉順了順呼吸,回眸望向白書炎,卻發現那孩子正一臉委屈的瞪著他。

那芙蓉般美豔的容顏漾著一臉無辜,還真是我見猶憐不是?

笑嘆了一口氣,黃泉一手牽起白書炎的手,另一隻手又順勢捏上那張捏起來手感挺好的臉。

「走吧。」

*********************************

隨著一大一小的白色身影逐漸融入昊闇夜色,本該靜默的樹林,終於回歸它原有的寧靜。

安然的,靜淡的,這幾近無聲的世界裡,唯一的聲音,僅有風擦過樹梢而發出的細微聲響。

幽暗而寂靜的林子裡,隱身其中的王者在月光輕柔的拂照下現出了身影。

血紅瞳眸凝望著人兒離去的方向,俊秀的臉龐不見波瀾,但一絲奇異的感受正在心底一點一滴地慢慢茲生。

他一直明白,他的黃泉雖然外表冷漠,但內心情感卻相當地細膩且豐沛。

因為太過細膩,過去,才會對月族皇室擁有著複雜難解的情愫,才會對他有著愛恨不能的矛盾。

因為情感豐沛,在他與他初識的那個時空裡,黃泉才會對曼睩,對神之子格外的包容與照顧。

或許對黃泉而言,對婦弱付出關愛,是他用以彌補自己自幼不曾圓滿過的親情溫暖的一種方式。

是不是在黃泉心裡深處仍渴望著屬於家庭的溫暖?

是以,他才會對白書炎這個孩子如此關心?

雖然明白,但,當見著黃泉擁著白書炎時,臉上流露出滿足且寵溺的柔情,他,仍是無法自制的動了怒。

看著黃泉如此親密地擁著另一人,儘管那還只是個男孩,仍是令他力圖平靜的心湖,湧起莫名洶湧的波濤。

明知道這是無謂的情緒。

也清楚與一名孩童爭風吃醋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

但,他就是無法阻止自己奔騰的心緒。

十指緊緊陷入掌心,曾經自豪的淡定,在此時刻,竟全然棄他而去。

是了。

他是人,終究是個有血有肉的凡夫俗子。

要他如何能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兒,對其他男人溫柔親密?

他不能忍受,卻又必須要忍。

只因為他不願在黃泉臉上看到絲毫不快。

窩囊嗎?

確實。

但這是他不得不承受的負擔。

只要能讓黃泉快樂,他,願意承受。

「想不到堂堂武君羅喉也會做起跟蹤這等勾當?」帶着濃厚笑意的取笑言語驀地自背後傳來。

「取笑他人之前,你或許該先思考,身為一個父親,放任孩子深夜外出,是否應當。」聽聞熟悉的音調響起,羅喉收起複雜思緒,負手旋身,深沈無波的瞳迎上一雙漾著笑意的盈盈水眸。

兵燹雙手環抱胸前,薄唇勾起一抹優雅淺笑。「過度的保護無法讓人成長。更何況,他也不是真的孤身一人。」

「你是何時發現?」他不會天真的以為炎熇兵燹此時出現會是一種巧合。

兵燹聞言笑了笑,大方坦承。「我?一開始就發現了。我還在猜不知你會在第幾天出現呢。」看著羅喉邪魅的臉龐,兵燹身子朝著羅喉湊近了些,語帶調笑道:「說真的,你能忍一個月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你捨得拋下嬌妻深夜外出,同樣令人吃驚。」面對兵燹調侃,羅喉低沈迷人的語調在清冷的空氣裡淺淺淡淡的傳開。

兵燹輕嘆一聲,俊俏的容顏卻是笑意不減,道:「誰叫我們的妻子竟都心繫於另一人呢。」

「炎熇,那是你的孩子。」羅喉抬眸望向眼前笑意盎然的男人,淡淡的開口提醒。

兵燹伸手勾起羅喉下顎,魅惑人心的眸瞬也不瞬的凝視著眼前這張令人讚歎的美顔。「所以你該以此為借鏡,他日有了子嗣,可別落入這般下場啊。」

相伴千年,對於兵燹喜愛以玩世表象來遮掩真心的性格早已瞭然於心。羅喉一掌格開兵燹越矩的手,淡聲道:「你明知不可能。」同為男子,如何繁衍子嗣?炎熇兵燹這未免話說得荒唐。

「有何不可能?你—」意念一轉,未盡的話語登時停下。兵燹望著羅喉,在血眸裡窺見一絲苦澀,心中疑惑已有了答案。

兵燹語氣一頓,再開口,卻是截然不同的話語。

「羅喉⋯你當真愛他愛得放下了尊嚴是吧?」愛得任由戀人予取予求,才會看不清某一些顯而易見的真相。

「炎熇,吾未曾賦予你探測吾的資格。」羅喉血眸一沉,氣語登時冷上幾分。兵燹那好似看穿一切的眼神令他感到不悅。

兵燹搖了搖頭,對於羅喉的反應毫不在意,神情仍是一派瀟灑自若。

「未曾嗎?我以為,自我將你由葬龍壁帶回之時,你就已允了。」語氣頓了頓,始終不曾自羅喉臉龐移開的眼神裡,驟然燃起了幾分興味。「姑且不論可不可能,羅喉,難道你就不曾想過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嗎?

俊俏邪魅的容顏不曾動搖過一分神色,但深邃眸光裡卻浮現片刻幽闇,隨即轉瞬消逝。

這個問題,他該想過嗎?

羅喉自問,對於自身血脈的延續他從不曾在意。而在選擇了黃泉成為他的伴侶之後,這個想法更無須興起。

問他是否曾渴望過擁有一個屬於他和黃泉血脈的孩子。

或許有,但那只是一瞬間的想望,未曾真正令他記掛在心。

他在意的,只有黃泉,能否生生世世陪伴著他。

經歷過千年時光流轉,幾經找尋,終於能將這心中唯一的思念呵護入懷。

他還能有什麼樣的奢求?

還需要有怎樣的冀望?

答案,似乎很清楚了。

一抬眸,熟悉的氣息霎時充盈鼻息之間。

熾熱的體溫透過衣物傳遞而來。

羅喉劍眉一揚,蝕陽掌起手勢登時上手。

察覺殺意臨身,兵燹唇瓣一勾,翻掌迎上。

藴涵雄渾內力的雙掌互擊瞬間,在樹林中引起一股旋流,驟起的狂風將滿地枯葉席捲而起,許多高掛枝枒上將落不落的紅楓亦被這陣強悍風勁掃落,而原先為枝葉所隔絕於外的月,在這一陣強風落盡滿樹楓紅後,銀輝終於得以潤澤這幽深隱闇之處。

月光下,兩道頤長身影負手而立。

手指輕輕撫過迎風翻飛的燄色髮絲,對掌時的炙熱與刺痛仍殘留在掌心,足以傾國的容顏揚起一抹攫人心神的絕艷笑靨。「羅喉,我知道你捨不得殺我。」

相較於兵燹的瀟灑自若,羅喉面罩寒霜,沉聲道:「炎熇,你踰越了。」

「咯咯咯⋯羅喉,我可是在幫你。記得這份感覺,日後你會感激我的。」若不是看在羅喉陪他渡過這漫長的千年歲月,他可不會這麼大方的犧牲自己去幫助人吶。

血瞳染上幾許薄怒。炎熇兵燹之於他有救命之恩,有別於佛業雙身喚醒他時的茫然與不願,炎熇是真正遂了他復生尋找黃泉的心願,也因此,他對炎熇總是多了幾分包容。但,這並不代表他—武君羅喉能任人為所欲為。

兵燹手指輕撫著下顎,感受著周身邪氣正急速聚集。

看來這回羅喉真的動怒了。

看著一向壓抑的人爆發似乎是一種不錯的娛樂。

不過,如果對方傾瀉情緒的對象是自己,那的確是有些麻煩。

沒辦法,調戲美人總是要付出些代價,不是嗎?

驟然,另一股邪氣自彼端傳來。

羅喉與兵燹兩人同時一頓。

那是⋯黃泉與白書炎離去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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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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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日 4月 17, 2011 6:00 pm

【第四十回】

小手被黃泉握在手掌心裡,白書炎悄悄地抬眼仰望著那張在月光下更顯晶螢剔透的臉龐。

仰望著黃泉的雙眸深處有著一絲不解與困惑。

白書炎不明白,自己,怎會如此自然的和黃泉走在一塊?

他明明就不是這麼容易安撫與取悅的啊!

可是,為什麼他會願意讓黃泉牽著他?

依他一貫的作風,該是要在第一時間就將手甩開的,不是嗎?

可是他沒有。

出乎自己意料的,竟讓黃泉牽著他的手走著。

為什麼?

白書炎不解。

真的不解。

悄然抬起的眸覷著黃泉寧靜的側臉,銀色的月光將他白皙的肌膚染上一層光暈,看上去有著幾分不真實。

那出塵的美,不似人間該有,倒像是傳說裡踏月而來的精靈。

驀地,夜夜入夢的囂狂身影自腦海一閃而過。

白書炎有些怔忡。

就是這份絕然於塵世間的美,才讓那人即便踏越千載歲月也要將他緊擁不放嗎?

燦亮的水眸霎時黯了幾分,小手下意識的自黃泉掌中抽了開來。

「怎麼了?」面對白書炎突如其來的劇烈反應,黃泉微訝,挑眉問道。

怎麼了?

白書炎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心下煩亂得不知該如何回應黃泉的問題,白書炎只能徑自加快腳步,想盡快將這不知所謂的心緒遠遠地拋諸腦後。

孰知,方才邁開步伐,四周景物竟霎時轉變,一瞬之間,他竟又重回那連日惡夢中的場景!

陰暗的地道,森然的氣息,聳立於石壁上,那鬼魅般的雕像正居高臨下俯瞰著他。

猝不及防的變故令白書炎不及反應,疾行的步履避使他無可避的迎上那兩道陰寒至極的邪光。

僅僅只是一眼,籠罩周身的巨大邪惡氣息便已沈重的令他無法喘息。

一個踉倉,身子意外的撞上另一股溫熱。

白書炎回眸望去,身後佇立之人竟是黃泉。

「黃泉?」白書炎試探性的喚著。他無從判斷眼前的黃泉究竟是真是幻,黃泉身上的溫度與香氣都太過真實,但黃泉此刻臉上的神情卻又讓他感到不安,明明不曾見過,可他卻清楚明白的意識到,這張柔美的臉龐下,正蘊藏著即將暴裂的瘋狂。

是夢吧?

若不是夢,黃泉臉上怎會有著這般令人膽寒的神色?

但,若是他的夢,何以這次黃泉也會參與其中?

小手主動探入黃泉掌心,交握的手掌傳遞著彼此最細微的情緒。

相識以來,從不曾顯露一絲軟弱的黃泉,此時,身子竟在發顫?

耳邊傳來童稚的叫喚聲,黃泉知道,白書炎正擔心著他。

可,他卻無法回應。

無法分出絲毫心神來回應。

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再重回這個曾令他崩潰痛恨的陰寒地洞。

他也不願回憶起此地曾發生的種種。

血腥,欺瞞,背叛。

最終迎面而來的,是殘酷的死亡。

意外重返此地,深刻的記憶與痛苦,如潮水般洶湧地向他襲來。

複雜繁亂的過往,緊緊地纏繞著、啃噬着他強裝的堅忍,教他如何能擺脫這一切,分神回應白書炎?

抬眼望向石壁上雕像,黃泉知道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幻象。

但,就算明知眼前景象並非真實,他卻也無法平靜的看待。

葬龍壁。

這一個詛咒之地早在羅喉殞命之時,就已成了他記憶裡永遠不可觸及的禁忌。

無論前世今生,這個地方,始終是他無垠惡夢中必然出現的場景。

不去提,不去想,卻從不曾真正的擺脫此地餘留在他心中的恐懼。

對於這麼一個不祥之地,他要如何不去在意?

儘管眼前所見並非真實?

掌心中探入另一隻柔軟的小手,輕輕地,摩擦著,溫暖著他微微發涼的手掌。

掌中傳來的溫軟觸感令黃泉心頭一震。

這孩子,是試圖想安慰他嗎?

一縷暖意緩緩地滑過心底。

黃泉強迫自己將視線自石璧上移開,轉而望向身旁的白書炎。

不能再想。

是了。

他身邊還有這麼一個孩子,怎能允許自己分神?

黃泉收攏指掌,回握著掌中的小手,輕聲道:「別怕。」

儘管水藍色的眸子透著些許不安,但白書炎仍是以他一貫小大人的口吻回道:「我沒害怕。」

他不怕。

他根本不須要怕。

這場景他不是第一次見了,之後即將發生的血腥再也無法令他手足無措。這麼多的夜晚反覆的看著,他早該習慣了。

可是,一想到黃泉即將看見那樣殘酷的畫面,心中便又是一股沒來由的煩躁。

白書炎不懂自己到底在心煩什麼。

不想看見黃泉難過嗎?

他哪來這麼多愁善感啊!

眨了眨眼睛,水瞳對上黃泉透著幽深的鳳眸,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怎麼會在這裡?這是一個好問題。

他不過是察覺走在他前方的白書炎神情有異而上前攙扶,卻在雙手接觸到白書炎的瞬間進入了這一個幻境。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比這孩子更想知道原因。

纖細的手指輕撫過白書炎無瑕的臉龐,輕聲問道:「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這是我的夢啊!」一直以來,他的夢境都只有他啊!

「夢?」望著白書炎稚嫩而天真的臉龐,黃泉不禁失笑,這孩子怎會以為這是一場夢呢?

黃泉突然綻放的笑顏讓白書炎霎時怔忡了下,心中的不安益發地強烈,讓他不想再與黃泉繼續爭辯這個話題。

小手用力扯著黃泉緊握的掌,想拉著黃泉離開這個洞穴。「不管是不是夢,先離開這裡再說。」

對於白書炎急切地想離開,黃泉並不反對。的確,這地方太不令人愉快了,多待一秒,對他,都是一分煎熬。

黃泉靜默地由著白書炎牽著自己往洞口處移動。

忽然,一陣沈穩的腳步聲自地道入口緩緩而來。

可惡!

白書炎氣悶的暗罵了聲,沒想到自己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這個地方?」

低沈的嗓音伴隨著腳步聲在幽暗的地洞裡響起。

黃泉聞聲一愣,邁開的步履立即停下。

這不是⋯⋯

遲疑之間,另一個聲音隨之響起。

「嗯?怎樣了?」

平淡的聲調,寡寥的字句,卻已足以在黃泉心中掀起無法平復的滔天巨浪。

原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記起。

原以為這令人作嘔的一切自己早已遺忘。

直到此刻,黃泉才明白,原來自己以為不屑記憶著的,它,依然存在。

那時痛恨的,如今,也依然深切痛恨著。

原來,仇恨,並不曾隨著時光而消逝,反而會隨著歲月的積累,日復一日地越發濃烈。

然而,那麼強烈的情緒,卻只是靜靜的蟄伏在內心深處,既不騷動也不作祟,沉沉的等著,等待著破閘而出的一瞬。

翻湧的心緒一點一滴侵蝕著他的鎮定。

交疊的掌逐漸收攏,緊緊的,握牢。

痛!

黃泉越扣越牢的掌,強大的力道幾乎就要扣斷了白書炎柔嫩的手指。

劇烈的疼痛讓白書炎直覺的想抽離,然而,在他動作前,腦海裡卻傳來另一個聲音驟然地止住了他的舉動。

不能放!

為什麼不能放?

他反問,但那聲音卻不再回答。

手上的益發強烈的劇痛,疼的令他幾乎無法思考。

深深吸了一口氣。

不能放手的原因何在他不懂,但,他卻很清楚的知道,如果再不放,他的手可能真的會斷。

他想放手。

真的想放。

但,不知為何,他的身體竟好像有了自主意識一般,不僅不願放開黃泉的手,反而湧出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道,重重地,回握。

身體自主的反應讓白書炎震驚了。他抬頭望向黃泉,卻見那雪般容顏染抹悲戚,水色雙眸中盈滿著他所不能理解的情緒。

小小年紀的他再次被震懾了。

直至許多年後,每當想起黃泉,他的記憶總會停駐在這悄然一瞥的驚歎。

白書炎輕嘆一聲。

罷了。就當作是本能吧!

一種身為男人就該具有的本能。

忍住疼痛,白書炎仍不放棄的試着帶黃泉離開這處詭異的山洞。

腳步聲已越來越靠近,他不敢想像,若是黃泉當真看見那些血腥,將會是一個什麼樣失控的局面。

他想帶黃泉走,可偏偏事與願違,與他指掌交握的這人並不想離開。

「黃泉。」白書炎心急了,顧不得是否會驚動此處任何不知名的鬼魅,開口喚道。

耳畔傳來憂慮的呼喚聲,黃泉略一回神,憶起了身旁的白書炎。

意識到自己的力道可能傷了這孩子,緊握的手掌鬆了開來,沒想到白書炎的手反而將他握得更緊。

這孩子⋯是想保護他嗎?

黃泉感覺眼眶有些發燙。

「此地讓吾有一股熟悉的感覺。好似⋯曾經接觸過的感覺。非常深刻。」

低沈渾厚的男聲再次傳來,一字一句,強烈而不留餘地的,夾帶着糾纏千年的過往向他襲來。

他知道自己將會看到些什麼。

混著他的記憶,羅喉的記憶,成為了他永遠醒不過來的惡夢。

曾發生再葬龍壁裡的一切,他再清楚不過。

此地此景,對他,同樣記憶深刻。

「是什麼感覺?」

掌上傳來拉扯的力道,那孩子仍不放棄地想要帶自己離開。

濃烈的酸楚霎時湧上心頭。

什麼感覺?這是什麼感覺?

悔恨、憤怒、心痛。

再次聽到這虛偽的聲音,感受身旁白書炎強烈的保護。

黃泉恨透了自己。

為什麼要放任羅喉獨自一人面對?

為什麼在羅喉真正需要自己的時候,他卻不在身旁?

為什麼他從不曾意識到,比起羅喉,自己其實幸福許多?

他恨透了自己,也恨透了那個奪走羅喉性命的偽君子。

空出的手掌緩緩握成了拳。

「⋯⋯吾無法說出。」

腳步聲隨著話語逐漸往洞內逼近。

緊握的十指深深的崁入掌心。

鳳眸瞬也不瞬的凝視著漆黑一片的地洞入口。

腳步聲終於停住。

但,寧靜不過瞬間。

隨著腳步聲嘎然而止,千百年前便被放置於洞穴四周,那古老盡乎枯朽的燈台,竟刹那間莫名的自燃而起。

紅晃晃的燭火登時將整個葬龍壁映照得亮如白晝。

本已適應黑暗的瞳眸受到突如其來的刺激,逼得黃泉與白書炎不得不閉上眼。

待黃泉再次睜開雙眼,那令他魂牽夢縈之人已與他近在咫尺。

苦苦壓抑的情緒終於在相見的瞬間崩毀。

黃泉伸出手想觸摸眼前的男人,手掌卻在貼近時被一股力量硬生生隔開。

「羅喉!」黃泉吶喊著,心急的想阻止羅喉再向前一步。

再一步,將會發生什麼事,他再清楚不過。

但眼前的羅喉卻似乎聽不見、看不見他,任憑黃泉如何呼喚,羅喉始終沒有反應。

白書炎拉住黃泉,搖頭道:「沒用的。這是夢,他感覺不到我們。」

不是夢!

這怎麼會是白書炎的夢?

這是曾真實發生的過去啊!

眼見羅喉一步步走向璧上石雕,黃泉再顧不得白書炎的阻止,顧不得深思眼前一切究竟是夢是幻。

他只知道,這千年來自己始終痛恨著的,便是無法阻止羅喉遭受暗算身亡。

而,當這一切再次在他面前上演,他如何能保持冷靜?如何能袖手旁觀?

看著羅喉身後之人緩緩抽出影神刀,黃泉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凝結了。

在夢中不斷上演的殘酷,如今又要再一次在他眼前發生,而他,自始至終也依然只能當個無能的旁觀者?

他不接受。

他絕不能接受。

在影神刀劃過羅喉頸後之際,黃泉甩開白書炎的手,朝著羅喉直奔而去。

黃泉突來之舉令白書炎措手不及,空出的手掌急忙回握,卻只能握住一縷香氣。

白書炎連忙跨步向前跟上,再次伸手想拉開黃泉,卻被一股力量隔絕開來。

他,竟觸碰不到黃泉!

縱身擋在羅喉身後,暗襲的刀氣直掃而來,黃泉感覺得到刀鋒即將削斷他的頸,但,他卻不願退。

也不能退。

因為他身後,有著他一心想保護的人。

「黃泉!」在白書炎的驚叫聲中,銳利的刀鋒削落了黃泉的髮。

一股強悍的刀氣夾帶着炙熱無匹的燄流自遠處疾發而來,無名刀氣擊上即將掃過黃泉頸項的刀,熊熊烈焰以燎原之姿瞬間吞噬四周景象。

無可抵擋的悍然氣流衝開了無形的禁制。

兩道傲然身影隨著刀氣炎流飄然而至。

意識迷濛之際,黃泉感覺到自己的身子被一雙強而有力的手攔腰抱起,一縷茶金色的髮絲映入他即將閤上的眼簾。

「⋯⋯羅喉?」虛弱的語調輕聲喚著情人的名,逐漸朦朧的視線讓他看不清眼前人影。

「吾在。」低沈而令人心安的聲音隨即在黃泉耳畔響起。

果然是他⋯⋯

他知道,每當他快倒下時,羅喉總會接住他。

一直以來,這個男人總是他最強而有力的後盾。

他的,羅喉⋯⋯

黃泉粉色唇瓣勾了勾,在熟悉的懷抱裡放下警戒,安然地任由沉沉睡意將他的意識帶入更深層的幽暗裡。

靜靜望著懷中人兒熟睡的臉龐,想起方才千鈞一髮之際的驚險,羅喉擁著情人的手臂,下意識的更收緊了些。

若不是他今夜願意放下無謂的自尊尾隨黃泉而來;若不是炎熇兵燹同樣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那麼,此時此地將會是一個怎樣的局面?

思及此,血眸中的黯色更深了。

「炎熇⋯」轉身離去前,羅喉低聲喚了句。

「嗯?」兵燹正彎下身子欲抱起白書炎,聽見叫喚聲,抬頭望向已背對著自己的羅喉。

「多謝。」淡淡的兩個字隨著夜風飄散開來。不待兵燹回應,羅喉便抱著黃泉化光離去。

望著羅喉離去的方向,兵燹揚起一抹淺笑,搖頭嘆道:「連道個謝都要這般彆扭。這個羅喉啊⋯不過,看在多年交情,我不會跟你計較。你的謝意,我收下了。」

抱起同樣承受不住他和羅喉刀氣與掌氣衝擊而暈過去的白書炎,兵燹又是一聲輕嘆,湛藍的眼眸裡閃過一縷複雜眸光,呢喃道:「這一切⋯都在你的算計之中嗎?」

雖是抱怨的話語,但語氣卻無一絲不快。

兵燹抬頭望天,遍地紅楓似與他相互呼應般,隨著一陣清風拂過,揚起漫天飛舞。

望向眼前飛舞而起的楓葉,兵燹俊美的臉龐上難得的出現一絲莫可奈何。

兵燹伸手順了順白書炎的髮,輕呼了聲,而後釋然笑道:「也罷。那麼我就好人做到底吧!誰叫我是如此的善良呢?」

抱著懷中人兒,張狂的白色身影隨著笑語落下,如飛煙般消散在旋舞紛飛的楓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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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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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輕撫著白書炎粉嫩光滑的臉頰,白毓璃抬眼望向情人,不意外的發現對方的目光也同時落在自己身上。

黑白分明的靈動眸子裡帶着幾分氣惱。

她知道書炎這孩子一向要強,對任何事情從不肯輕易認輸。

她也知道,兵燹對書炎其實相當關心,否則他也不會每天夜裡默默的守在這孩子身旁。

對於兵燹這般隱晦又笨拙的關懷方式,她總是既好氣又無奈。

兵燹的過去她是知道的。

所以,縱使對這對父子互表關愛的方式很有意見,她也不會去勉強兵燹。

因為她很清楚,對於父愛的渴望,兵燹並不亞於書炎。

親情對兵燹而言,一直是個遙遠的夢想。

一個從不曾在父愛、在親情渴求上得到滿足的人,她能強迫他給予自己的孩子多大的滿足嗎?

若要仔細計較,在親情這一塊領域上,書炎所擁有的溫暖甚至是勝過兵燹的。

很多時候,她總會因兵燹笨拙的關愛方式而感到心疼。

她心疼著自己的男人,因缺乏而不善表達自己的那一份愛。

她心疼著她愛的男人,只能一路跌跌撞撞的摸索屬於自己呈現愛的方式。

這一切她都看在眼裡也再清楚不過。

可是,她卻插不上手,幫不了忙。

只能在一旁看著,擔心著。

對於這樣無用的自己,白毓璃很是氣惱。

當兵燹抱著昏迷的書炎回來時,她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更是惱怒到了極點。

如果她能找到一種方式來幫兵燹和書炎,讓他們不必再用這麼迂迴的方式來表達對彼此的重視,今晚的意外是不是就能避免?是不是也就不至於會殃及無辜的黃泉,還連累羅喉為黃泉擔心?

白毓璃頹然的垂下眼簾,一向清朗的眸子染上了霧氣。

溫暖而有力的掌驀地貼上她撫著書炎的掌,輕輕的,握住。

手背上傳來的暖意似乎會擴散,才一會兒,那股溫熱便傳上了眼眶。

白毓璃有些失神的看著那纖細修長的手指,望著那骨節分明的大掌,眼眶裡的熱液不知怎麼的,竟失控的掉了下來,落上那包覆著她的掌。

看著那晶瑩的水珠滴落,白毓璃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哭了。

兵燹一向不愛她流淚的。

他⋯該會生氣吧?

不想惹得情人不快,白毓璃連忙空出另一隻手想拭去臉上的淚水。

沒想到她的手才剛舉起,另一隻大掌已捧起了她的臉,驟然貼近的俊俏容顏在她眼前放大,柔軟燙熱的唇吻上了她的眼。

一個吻,烙上了她的眼,熨上了她的心。

她不能反應,無法思考,只能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感受著他的唇,一點一滴的吻去她臉上的淚痕。

「抱歉⋯」刻意壓抑的音調聽起來有些沙啞。

白毓璃身子微微向後退了退,小臉上染滿著訝異。

兵燹⋯跟她道歉?

這麼一個驕傲的男人竟向她道歉?

為什麼?

該道歉的人,是她呀!

如果她不是這麼無能,如果她能再更機敏些,如果—

唇上的壓迫打斷了她紊亂的思緒。

兵燹燙熱的雙唇印上她的。

不若以往的狂烈深吻。唇,僅是輕輕的,熨上。復而輾轉反側地,細細的,以唇描繪著她的唇瓣。

每一次呼吸,鼻息間充盈著的,是彼此最親密的氣息。

手背撫上情人光滑的臉頰,唇,流連不捨地自那兩瓣柔軟的唇瓣上移開。

凝望著白毓璃微紅的濕潤雙眸,兵燹心頭一擰。由相識、相戀到相守,這段悠久的時光裡,他始終不能適應的,便是她的眼淚。

雖說眼淚是身為人必定擁有的情感反應,但,他實在不愛見到這樣的情緒出現在這雙總是愛笑的眼睛裡。

纖細的手指輕輕畫過她的輪廓。

這樣一張令人眷戀的容顏,不該讓那礙眼的淚水奪去了她的笑靨。

他不喜歡她哭。

他炎熇兵燹的女人不該需要哭泣這般的情緒反應。

他的女人,該總是在他的呵護下,揚起幸福的微笑。

可,自己終究還是作的不夠。

他仍是讓她哭泣了。

知道她對於自己和書炎之間的互動總是掛心不已,明白她想幫他和書炎建立起一點父子間的溫情,卻又不知該從何幫起的無力。

這麼一個藏不住心思的女人,她的憂慮、心焦,他都一一看在眼裡。

為了她,他願意嘗試給予。願意試着摸索,學習如何當一個父親。

只是,這很難。

真的很難。

他從不曾想過,原來,要對自己的孩子敞開心胸,竟遠比與勢均力敵的強者過招還要更難上數百倍。

他又何嘗不希望自己能更坦然的面對心中的渴望?許多時候,他也會想將書炎擁入懷裡,讓他的孩子也能感受到他滿懷的關愛。

可,他已太習慣隱瞞自己的真心,太習慣扭曲自己真實的情感。

他不懂怎麼坦白,學不會如何面對心裡那莫名的悸動。

只能本能的,試着,用自己的方式去給予。

然而,這終究還是行不通的,是嗎?

憐惜又帶着歉意的吻烙上她的眉間。向來自認完美的他,終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會有力不從心的時刻。

「再給我一點時間。」再給他一點時間,他會找到最適合自己,一種屬於他該有的,身為父親的一種方式。所以,不許再哭泣了。好嗎?

像是與生俱來的一種默契吧,無須多餘的言語,兵燹的心意,她懂。

她心疼他的壓抑,他在意她的在意。

只有真正把對方放在心上最重要的位置,才會有著相同的感受吧?

白毓璃真的覺得自己是何等幸運,竟能遇上這麼一個願意全心全意疼愛自己的男人。

心中滿滿的暖意幾乎就要將她淹沒,暖熱的氣息再次襲上眼眸。

白毓璃努力的吸氣,強制的不讓眼眶裡的熱度失控。

兵燹不愛她哭。

所以她也要試着學會不哭泣。

他和她都需要學習。

學習克服本身並不太完美的缺陷。

「傻瓜。」見她強忍淚水,鼻頭通紅的可憐模樣,兵燹終究忍不住將她擁入懷中,一手輕撫著她的背脊,輕嘆道:「想哭就哭吧,吾就允妳這一回。」

「誰哭了?我才沒有。」強壓的淚水在小臉埋入兵燹懷中時潰決,輕顫的聲音傳來毫無說服力的抗議。

兵燹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忍俊不住地輕笑出聲。

誰說兒子的彆扭全是來自於他?

現在看來,這女人也貢獻了不少,不是嗎?

嘴角揚起一抹寵溺的淺淺笑意,將懷裡的柔軟身軀擁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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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幾次擁著沈睡的情人靜靜的等待天亮?

羅喉不曾計算過。

他知道黃泉心底有著不能對他直言的祕密,但,他從不逼問。

而他,也有著黃泉不知道的祕密。只是,他也從不曾說出口讓黃泉煩心。

自重逢以來,他,從不曾真正入眠。

他不需要睡眠。

不屬於常人的身體讓他即使不眠也不會感到疲憊。

找到黃泉之後,睡眠之餘他,便更顯得多餘。

自己與黃泉分離的時光已經太久,久得讓他不願再錯過任何一點能看著黃泉的時間。

他總是將輕柔地將熟睡的黃泉納入懷中,就著透窗而入的細微月光凝視著懷裡失而復得的珍貴。

他喜歡這麼看著他,用指尖輕輕順開黃泉柔軟的雪髮,以眸光一遍遍的描繪著懷中人兒的輪廓。

而,他最喜歡的,是每個早晨,看著黃泉在他懷裡醒來,臉頰羞紅的可愛模樣。

黃泉總是紅著臉,又羞又怒的吼著要他離自己遠些。

羅喉喜歡看著黃泉這麼精神抖擻的對著他叫吼,這樣的感覺才能讓他對現在擁有的幸福有著幾許真實感。

當然,這樣的心情他從不曾對黃泉說過。

就算說了,大概也只會換來一句變態吧。

想像着黃泉怒罵自己的模樣,羅喉嘴角微微揚起一抹笑意。

真的挺像的,不是嗎?

羅喉心底自嘲的笑了笑。

灼熱的視線始終不曾自黃泉的睡顏移開。

其實,他不是那麼習慣看著安靜不語的黃泉。

每每望著黃泉的睡顏,思緒總會不由自主地回到千年前黃泉浴血而戰,而後倒落自己懷中的記憶。

那是他們第一次肌膚相親,是他和他初次的擁抱,然而,卻不是一個太美好的回憶。

夾雜著血腥與憤怒,他擁著黃泉,卻感受不到屬於懷中人該有的活力。

那是自滅邪谷一戰後,他首次強烈的感受到失去的恐懼。

當時的記憶並未隨著時光流轉而遠去,反而更加清晰。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他的黃泉能永遠地充滿活力。

他奢求了嗎?

或許。

但,他仍是如此期盼著。

最起碼,他要好好的守護著黃泉,不再讓他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可今晚的意外,卻讓他險些對自己食言了。

他這漫長的一生已經失去太多。

曾經他以為自己已經再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失去。

直到遇見了黃泉。

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生命中還能有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的重要。

邂逅黃泉是自己的幸運,卻是黃泉的不幸。

他把所有的痛苦寂寞都留給了黃泉,讓黃泉在他死後仍然得不到心靈的平靜。

他知道自己很自私,但,他就是不願讓黃泉遺忘他。

方才的驚險讓他深切的體會了黃泉當時痛徹心扉的感受。

他錯了。

真的錯了。

他怎麼會認為黃泉能夠承受他的死亡?

他怎會以為自己能平靜的看待生命的殞落?

千年前的自私,如今全都真切的回報在自己身上。

他承受不了。

如果黃泉真有萬一,他,根本承受不了。

俯身親吻著黃泉緊閉的雙唇,感受著黃泉起伏的氣息。

他的黃泉⋯

唇,順著唇瓣緩緩下移。

輕輕吻上黃泉光潔的下巴,沿著頸部優美的曲線向下吻去。

灼熱的唇舌在黃泉頸側流連細吻著。

他發現黃泉極愛這樣的親吻,即使黃泉嘴上從來不說,但身體的反應卻相當的誠實,每當他這般吻上這雪白滑嫩的頸,懷中人兒的身體總會更加柔軟。

「嗯⋯⋯」像是要與他的愛撫相互呼應般,懷裡熟睡的人兒承受不了這般刺激的挑逗,嚶嚀出聲。

耳邊傳來悅耳的呻吟,羅喉的呼吸漸沉了。

唇舌熱切的在黃泉白皙的頸項上烙下屬於他的印記,一個、兩個⋯無數的印記隨著燙熱的唇瓣而向下綻放。

懷中人兒一聲聲的輕吟,對羅喉而言,每一聲都是唆使著他犯罪的魔咒。

血眸染上了情慾,親吻的力道亦不自覺的益發深重。

熱吻印上黃泉誘人的鎖骨,羅喉幾乎就要克制不住地,粗暴地咬開黃泉胸前的衣衫。

然而,再怎麼激越的慾望,在羅喉極力的壓抑下,終究不得不俯首稱臣。

羅喉強迫自己的唇離開懷中那令人迷戀的身軀,未能舒解的情慾使得他本就如血般殷紅的瞳眸看上去更加駭人。

閉目反覆調息著紊亂的呼吸,待羅喉再次睜開雙眼時,眼中的狂亂已全然不見蹤跡。

黃泉臉上仍染著動情的緋紅,猶如一朵妖異美豔的罌粟,無聲地,引誘著犯罪。

軟玉溫香在懷卻不能一親芳澤,饒是意志堅定如羅喉,也不得不頹然一嘆。

將黃泉往自己懷抱再摟得更緊些,將所有未盡的慾望全化作一記淺淺的吻,印上黃泉的耳後。

千絲萬縷的情意,如何訴盡?

擁著懷中人兒,燙熱的唇覆在黃泉因情動而泛紅的耳窩上,輕聲道著:「黃泉,吾等你。」

吾會等你願意向吾坦承的那日到來。

而在那日到來之前。

這樣就好。

只要這樣就好。

*********************************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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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日 6月 12, 2011 10:59 pm

【第四十二回】

隨著意識逐漸回籠,首先感受到的是皮膚炙熱的溫度。這樣的觸感黃泉並不陌生,每日清晨總在這溫熱的懷抱中轉醒,教他如何不熟悉?

他知道自己此時正枕在羅喉的臂彎之中,被這個他一心愛著的男人如珍寶般的呵護著。

只是,他竟記不起昨夜自己是如何返回房內。

黃泉試着回想昨夜的後續,然,渾沌的意識,片段的記憶,卻在腦中混成了一片凌亂。

他記得自己與白書炎在樹林裡碰面,然後在回程裡似乎發生了什麼。

是什麼?

掉落記憶裂痕裡的,是什麼?

努力拼湊著腦中殘缺的印象,一點一滴回朔昏迷前的記憶。

驟然,腦海中,一雙盈滿邪光的赤色雙目投射出隱抑千年的怨恨,劃破重重迷霧,朝著黃泉直襲而來。

破碎的記憶霎時一一回歸,縫合成一幕幕揪痛心扉的記憶。

陰寒森冷的地道中,一刀劃落,斬落的不僅是羅喉的首級;隨之而來的烈焰,焚毀的,也不僅僅是一具殘缺的屍體。

刀,斬斷了羅喉的首級,也斬斷了他對未來的妄想。火,焚燒殆盡的,除了羅喉的身軀,還有他對人世間唯一一點幸福的想望。

他不能明白。

為什麼每當他以為自己終於不再是孤獨一人,終於有個能夠並肩而立的對象時,上天總又無情的奪走了他這麼一點微薄的希冀。

一次又一次。

無盡的追逐。

而又不斷的失去。

這是他背負的詛咒嗎?

注定一生只能不停的追求,重複著失去,而後,一世孤獨。

這就是他的命?

屬於黃泉的命?

還是火狐夜麟?

他不知道。

是夜麟還是黃泉,他早已分不清。

在葬龍壁裡為羅喉悲泣的,是誰?

在月華古都內,為羅喉獨身一世的,又是誰?

黃泉和夜麟,早已無從分野。

羅喉,羅喉。

無論對黃泉抑或是火狐夜麟,都必需為這個名字背負一世情仇。

他欠他的,何止是一句道歉?何止是一世情債?

在他允許之前,在他還沒原諒他之前,他,不許死。

不許死!

聽見了嗎?羅喉!

我不許你死。

更不許你獨自一人離去。

明明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卻總是假裝享受高處不勝寒的孤獨。

何必?

你這又何必?

所以,這一回,你休想先走!

我不允,決不會允!

分不清是恐懼還是憤怒,一股冰冷的寒意自骨髓中滲出,撕裂般的疼痛自心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無法呼吸。

這劇烈的心痛幾乎令他止住了呼吸。

渾沌不明的神智,半夢半醒間的記憶,隨著腦海中再次浮現的血腥而全然崩潰。

羅喉的鮮血噴濺他一身,被斬落的頭顱落入熊熊烈焰中,俊俏的容顏伴隨著火花飛濺而熔毀,只餘下模糊的血肉沾黏著殘破的骨骸。

黃泉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只能怔怔地看著羅喉的臉龐、身軀在自己眼前一吋吋被烈焰吞噬。

臉上的腥紅血液沿著他的輪廓滑下。

一滴、兩滴、三滴⋯⋯

水珠滴落的聲響在幽暗的地洞裡清脆地回響著。

空氣中瀰漫著地底腐敗的濕氣、鮮血的腥味,以及肉高溫下焚燒而產生的焦臭。

窒悶的空間裡,氣味飄散迴旋著,混雜成為一股濃郁的死亡氣息。

強烈的作嘔感自腹中竄至喉頭。

身體的不適令黃泉彎下了腰,摀著嘴,強迫自己忍下噁心欲嘔的感覺。

羅喉⋯⋯

那是他的羅喉!

是他心中絕不能褻瀆的唯一!

他不能!

掙扎著抬起頭望向火光中的殘軀,滑落臉頰的液體更頻繁了。

眼前的景象逐漸染上血色。

自最初的淡紅轉濃為一片似血腥紅。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看。

他已無法承受。

黃泉反手覆上酸澀雙眸,鮮艷的紅透過指縫冉冉流出。

耳邊傳來背叛者囂狂的笑聲,苦苦壓抑的憤怒終在此刻全然崩毀。

壓抑的高牆頹然崩塌,滿懷的濃烈恨意排山倒海般向黃泉席捲而來。

他無法遏止,不能閃避。

身軀禁不起太過強烈的情緒湧動,強壓而下的嘔吐感亦同時衝破了限制,黃泉只覺喉頭忽地一緊,緊隨而來一陣天旋地轉令他無力招架,一個起身。

彎腰,吐了。

尚未進食的胃袋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可吐,黃泉倚著床緣乾嘔了一陣,直到喉中作嘔的感覺稍退,他才漸漸能穩住呼吸,重新感覺自己身體的存在。

一雙強健而有力的臂膀自背後將他攬入懷中,熟悉的溫熱氣息同時覆上耳際。

「還好嗎?」羅喉醇厚低沈的聲音輕柔的在耳畔響起。

還好嗎?

黃泉沒有回答。

他怎能告訴羅喉,儘管自己已被他呵護在懷,但他給予的溫暖卻也無法為自己驅走自夢中衍生的透骨寒意?

交握的十指關節隱隱泛白。

強自鎮定地深深交換了幾次呼吸,黃泉才勉強將再次湧上喉頭作嘔感的感覺壓下。

纖細的手指覆上環在自己腰間的掌,輕撫著那雙骨節分明的手,斂下眼簾,用指尖感受著羅喉肌膚上所散發的溫度。

這,才是真實。

他和羅喉一同存在的真實。

那些屬於過往的黑暗,從此只存在於夢中。

只能夠存在於夢中!

他不會准許那樣的惡夢再次纏上他和羅喉。

絕對不許!

感覺身後的男人將他擁得更緊了些,是擔心吧?

這個驕傲的男人擔心著他。

紅嫩的薄唇微勾,原本被恐懼佔據的心霎時湧起一股暖意。黃泉旋過身子,水漾漾的鳳眸直直地迎上羅喉透著擔憂的血瞳。

他知道羅喉擔憂著他,一如自己為他放心不下一般。

黃泉雙手環上羅喉腰際,小臉埋入情人寬闊溫暖的胸膛,側耳聆聽著心臟強而有力的跳動。

強烈的不安仍在胸口盤桓著不肯散去,失去的恐懼感一再提醒著,自己曾經歷過比死更痛苦的孤獨。

環抱的雙臂縮得更緊了些。

別想。

別再去想。

只要記得現在懷抱裡的溫暖,這樣就夠了。

儘管懷中人兒極力壓抑,但羅喉仍能感覺得出懷抱裡細微的顫抖。

是昨夜的幻境仍糾纏著他嗎?

他的黃泉從不願在人前示弱,無論心中盛載的痛楚是否已超出負荷,倔強的他,總是選擇一個人默默承受。

一如現在,心底分明恐懼不安,卻仍不願對他道出。

他知道,黃泉是不願造成他的負擔。

可,黃泉卻不知道,他的壓抑看在自己眼底是多麼沈痛的處罰。

他不介意黃泉瞞著他些什麼,但,他卻無法忍受黃泉獨自隱忍著痛苦與折磨。

他心疼著黃泉的倔強,不捨他的隱忍,可,自己又要如何做才能讓黃泉願意將心事向他傾訴?

他該是黃泉在塵世間唯一的依賴,若連他的懷抱都無法令黃泉感到安心,那他該要如何才能撫慰黃泉那因他而傷痕累累的內心?

看似無解的問題讓羅喉心頭首次湧起強烈的挫敗感。

這感覺太陌生,令他不知該如何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他甚至懷疑這個問題是否真存在著所謂的正確答案?

感覺環在腰間的手臂明顯的收得更緊了些,羅喉只覺心頭一擰,再無法多思索些什麼,雙手捧起黃泉細緻的小臉,無視他眼中的驚愕,燙熱的唇重重的印上他的。

*********************************

不容半點反抗,羅喉唇舌在黃泉口中霸道的攻城掠地,咨意汲取著他口中的甘甜,挑逗著他柔軟的水嫩。

原本緊抱羅喉的雙手頓時鬆了開來,黃泉慌亂的想推開羅喉。

不行。

現在不行。

窗外的陽光太明亮,他無法—

不給黃泉任何思索的機會,羅喉一手鉗住他的下巴,繼續那個充滿情慾的吻,另一隻手則移到他的胸口,動手解開他衣物上的鈕扣。

「羅喉!不要!」羅喉為他寬衣的動作幾乎嚇飛他的魂,黃泉雙手抵在羅喉胸前,用力的推開這個在他身上咨意妄為的男人。

黃泉的勝利不過瞬間,他還來不及起身逃離,羅喉便欺身壓了上來,將他置於身下。

黃泉故技重施的想以雙手撐開兩人身體間的距離,卻被羅喉快一步的鉗住雙手並高置於頭頂。

「羅喉!」雙手受制又掙脫不開羅喉鐵鑄般的懷抱,又驚又怒的黃泉只能怒目瞪視着壓在他身上的男人。

望著身下之人因羞怒而染上酡紅的小臉,羅喉粉色的唇瓣勾起一抹媚惑的淺笑,俯身舔吻著黃泉的耳窩,輕聲問道:「你不想要吾嗎?」

禁不起羅喉溫熱唇舌的挑弄,一陣陣強烈的酥麻感自耳窩傳開,連帶的身子也不受控制的輕顫起來。

「我⋯不想」極力壓抑著險些逸出口的嬌聲吟哦,黃泉緊抓著腦中苦苦維持的一絲清明,倔強回道。

羅喉抬起頭望著黃泉,那努力壓抑情緒的神情並沒能躲過羅喉審視的目光,血眸定定的凝視着黃泉燙熱的小臉,而後輕笑了聲,語氣寵溺的道:「口是心非。」

看不慣羅喉彷彿已洞悉一切的表情,黃泉掙扎的別開臉,反駁:「我沒有。」

「你有。」羅喉嘴角噙著一抹縱容的笑意吻上黃泉的頸間。

燙熱的唇舌輕舔著黃泉雪白的頸,緩緩的,一吋吋輕舔囓咬著,惹得身下之人悶哼一聲。

炙熱的眼神隨著一個個吻由上而下膜拜著黃泉柔嫩的肌膚。

這是,他的。

他的妻子,他的摯愛。

是他生生世世都不可能放得開的牽掛。

空出的手繼續著未完的動作,將黃泉胸前的鈕扣一顆顆解開。

隨著羅喉的動作,敞開的領口越來越低,黃泉的心跳也越漸加快。

他試着阻止,但羅喉制住他雙手的勁道雖不會讓他感到疼痛,卻無論他如何掙扎始終無法掙脫。

眼見自己領口的鈕扣已將被解開第三顆,轉世以來心中最大的恐懼也將隨之成真,黃泉的情緒簌地崩潰,眼淚失控的撲簌而下,大喊:「羅喉,不要逼我。」

黃泉激烈的反應讓羅喉停下了動作,原本置於他頸間的俊俏容顏緩緩抬起,一向平靜無波的血眸裡竟乍見一抹憂傷的狂亂。嗓音略帶低沈黯啞,問道:「吾真如此不值得你信任?」

不曾在羅喉臉上見過如此受傷神情的黃泉一時間默然了。

然而,黃泉無語的反應卻再次深深刺痛了羅喉。

他鬆開黃泉的雙手,靜靜地望著黃泉一會兒,而後,唇角揚起一抹帶着酸楚的淺笑,道:「是不是無論吾如何做,始終無法獲得你全心全意的信任?」

話語落下,羅喉不待黃泉回答便起身下床。

「不是。不是這樣的。」羅喉雙足甫一落地,另一具溫熱的身軀迅速自背後環抱住他,不讓他離開。

「你無須勉強自己。」背後的柔軟身軀傳來的淡淡馨香讓羅喉一時間無法狠下心邁開步履,深吸了一口氣,定下心神後,羅喉才動手拉開環在自己腰間的葇荑。

「羅喉,你不能這樣汙衊我,我怎麼可能去愛一個我不相信的人?」見羅喉欲轉身離去,黃泉顧不得自己的身子仍虛軟乏力,立即下床追去。「還是,在你眼中我的愛就是這麼膚淺?」

本欲離去的羅喉聽見身後傳來一聲重重的跌撞聲,終是止不住心中的掛念,回頭扶起跌落在地的黃泉。

將黃泉的重量攬在身上,扶著他走回床邊坐下。望著他蒼白的小臉,羅喉輕嘆一聲:「你就不能對自己好些嗎?」

黃泉緊緊握住羅喉的手,水眸靜靜凝視著他,反問:「回答我,在你眼中,我的愛真的這麼膚淺嗎?」

「你明知道吾並非此意。」羅喉伸手為他拭去滑落眼角的淚珠,語氣滿是心疼。

看著黃泉落淚,羅喉知道自己縱有再多的堅持也無法繼續。如果他和他之間非要有一個人先坦白才能解開心結,那麼,自己先開這個口又有何難?「黃泉,信任吾很難嗎?」

黃泉望向羅喉,眼中浮起一抹被污蔑的憤怒。「我從未不信任你。」

羅喉寵溺的笑了笑,雙手捧起黃泉染淚的小臉,以唇一一吻去他臉上的淚痕。

「如果你信任吾、你的夫婿,那麼,請別將所有的痛苦、擔憂全攬在身上。黃泉,相信吾,無論發生何事,吾都不會離開你。」他知道,黃泉心中某一部份的擔憂是因此而起。可,他的妻子竟隨時擔心著自己會離他而去?難道是自己對黃泉的愛仍不足以讓他心安嗎?思及此,羅喉心中不禁苦笑一聲。

乍聽這個承諾,黃泉心中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可能嗎?在他發現自己的祕密之後還會讓自己留在他身邊嗎?自己⋯可以相信他吧?

黃泉深深換了幾次呼吸,強迫自己將滿心的悸動壓下,輕聲道:「我相信你。但你能允諾,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為我活著嗎?」

「黃泉⋯」羅喉聞言一愣,黃泉始終走不出他的死亡所帶來的陰霾嗎?

「回答我!」黃泉雙手扶上羅喉的手臂,追問著他最掛心的承諾。「無論如何,不許死。」

看見黃泉眼中的認真,羅喉既心疼又愧疚,疼惜的吻落上黃泉微攏的眉間。「吾答應你。而你,願意相信吾嗎?」

盼到心中記掛的諾言,黃泉唇瓣總算揚起一抹如花笑饜,仰起頭吻上羅喉的唇。淡聲道:「我從未懷疑過你,從未。」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而已。

*********************************
【待續】



小柳碎碎唸:
經歷了一整個被工作壓榨到差點往生的五月(某柳真的一度壓力大到想去跳淡水河QAQ),我終於把欠了很久的42回貼上來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壓力太大,這次寫出來的東西,咳...有點瓊瑤風(默默的掩面)、有點沒進度,還有點...反派又要延後出現了QQ(趴倒)
嗚嗚嗚...我知道黃泉你捨不得我虐武君(或是武君捨不得我虐黃泉?)可是不要一直干擾我的進度啊啊啊(眾:你牽托= =)
總之,這一回原本該拿劇本上場的反派延到下一回才會出現了。
請...那個手上拿石頭的請不要砸過來,感恩。(趴在地上爬走)
對了,寫這一回的時候某柳聽的是JJ的“第幾個一百天“沒意外的話下一回應該也是吧,個人覺得這首歌蠻符合這兩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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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7月 14, 2011 12:16 am

【第四十三回】

原本為期三週的天都文物展,曾因計都刀與黃泉槍在眾目睽睽下憑空消失而又出現的靈異事件後延長了展期。經歷一個半月的展出,這批來自遠古的文物終於即將再次遷移,自這充滿現代感的建築,回到他們最原始的出處,那個曾為富裕繁榮代名詞的偉峨宮殿。

即將結束的展期,同時也意味著目前的生活也將隨之改變。

她已經很習慣目前這一家五口的幸福生活了,如果真得有所改變,她會覺得很失落的啊……

白毓璃幾近無聲的輕嘆了一口氣。

一雙美目悄悄覷著另一端,正在監督古物打包工作的黃泉。

知道過往故事的她,實在無法不去猜想黃泉的心情。

表面驕傲,內心卻十分渴求一份關愛的他,究竟是怎麼熬過冥界裡的千年孤寂?

一千年。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數字?

到底需要什麼樣的堅持與執著,才能深愛一個人長達千年之久而不變?

且這濃烈得幾乎以性命相陪的愛戀,在分離這麼長的歲月裡,竟也毫無一絲褪色。

每思及此,她總無法不為此動容。

她心疼黃泉,也佩服他為愛執著的勇氣。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能再多給黃泉一些關懷。她不要求什麼,只是很單純的,希望黃泉能快樂而已。

只是啊,此次一別,日後有沒有機會再聚都還是個未知數,她這過盛的關心,恐怕是再也用不上了。

想著想著,眼眶竟又不自覺得泛起了酸澀。

哎…不行不行,怎麼能這麼容易感傷呢?明明答應兵燹要改掉這個壞習慣的呀!

深呼了一口氣,眨了幾次眼睛驅走眼眶裡莫名的酸楚。

白毓璃整了整思緒,換上一貫輕柔淺笑,邁步朝著黃泉走去。

離別在即,她想,有些東西她也該物歸原主了。

看著這些熟悉的東西在自己眼下再次被打包裝箱,黃泉突然有種不切實的感受。

幾個月前,他們找到了天都,並將這些古物帶離天都。

如今,這些物品即將與他一同重返。

天都。

那是…他的家,黃泉的家。

他終於可以回去了。

而這一次,那個讓他眷戀至極之人,將會在天都等著他回歸。

可,這一切太過美好,美得太不真實,好到讓他感覺到…害怕。

他的渴求從不曾得過滿足。

他的冀盼也從不曾被聽見。

冀望成真的感受對他而言太陌生。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放心的去相信眼前所見的這一切。

就怕自己已全心期待並相信著的剎那,上天又會再一次殘忍的剝奪了他的所有。

到頭來,他仍是什麼都留不住。

「相信吾。」

驀地,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羅喉!

黃泉旋然迴身,後方卻是一片清冷空蕩。

是幻覺嗎?還是某人又偷偷跟在他身旁?

如同那一夜般。

黃泉輕撫著手指上的戒璽,彷彿真的能感覺到那人溫柔的擁抱。

櫻色唇瓣勾起一抹淺笑。

「我不相信所謂的神佛,但,我相信你。」

話語很輕很柔,但他知道,那個人聽得到。

「黃泉。」銀鈴般悅耳的女聲自耳邊傳來,朝著聲音望去,不意外的看見白毓璃那一臉陽光般開朗溫暖的笑顏。

「有什麼事嗎?」歛下臉上笑意,黃泉盡可能讓自己表現得淡漠些。這女人給他的感覺和君曼睩太過雷同,他不喜歡也不需要和這樣的人有太深的交集。

完全無視黃泉一臉冷淡,白毓璃笑意依舊燦爛。她知道黃泉不是真的對自己懷有敵意,他只是不習慣與他人接觸。

「我有東西要給你。」語畢,白毓璃便將手上的月族文獻複本遞給黃泉。「這該是你的東西。」

他的東西?

順手翻閱起那本頗具重量的平裝書,然而,每翻一頁,黃泉的臉色便越是深沉,不過閱讀數頁便已將他全副冷靜消耗殆盡。

該死的!這種東西怎會出現?

闔上手中書本,黃泉幾乎用盡全身氣力才將心中的惶恐壓下。

他望向白毓璃,勉力克制著自己幾近發顫的音調,沉聲問道:「這本書是從哪裡來的?」

黃泉知道自己問了一個笨問題,但,他仍是希望答案不是他所想的那般。

那是恐懼嗎?

白毓璃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在黃泉眼裡看見了恐懼!

這本書不就是記錄了過往的故事嗎?為什麼黃泉的反應會如此劇烈?

「告訴我,妳怎麼會拿到這本書?」黃泉激動的抓住白毓璃雙肩,眼神裡有著幾許狂亂。拜託,請告訴他,不是他想的那樣…

黃泉眼中的瘋狂讓她想起那一次的失控,他該不會又想攻擊她了吧?

白毓璃有些擔心,但黃泉那顯而易見的脆弱與不安卻又讓她心疼,她的直覺告訴她,她的答案,會不是黃泉想要的。

「月華古都的遺址─」

「夠了!」黃泉大喝一聲,打斷了白毓璃未盡的話語。

黃泉的怒喝聲在空蕩的展廳裡不斷迴響著。

收拾包裝的工作人員們紛紛停下手邊工作回頭觀看。

白毓璃勉強的扯出笑容,朝著同事們揮手表示沒事。

待同事們不再往他們這方關注後,白毓璃才壓低聲量,問:「黃泉,到底怎麼了?這本書有什麼不對嗎?」這本書內容她看過,是某代月后記錄了當朝王爺的生平事蹟,並沒有任何問題啊!

「我問妳,除了這本書,月華古都出土的文物還有什麼?有沒有一把綠色的刀?」隨著月華古都再現,當年被他封印在千滄冷雪的邪惡呢?是否也已破封而出?若真是如此,那麼早先他與白書炎所經歷的,絕不會只是單純的幻術。

白毓璃思索了下,將先前得到的訊息在腦海裡迅速的對照了遍。「沒有。」

「沒有!」黃泉頹然的鬆開白毓璃。

果然沒有。

所以,那一夜他對上的,是真正的影神刀。

該死的邪天御武,他到底要陰魂不散糾纏著羅喉到幾時?

他到底…要將羅喉逼到何等境地才肯罷休?

難道這可笑的宿命真得非得…至死方休!

止不住翻騰洶湧的心緒,黃泉突覺氣息一滯,身形不穩的晃了下。

「怎麼了?」察覺黃泉的不適,白毓璃主動上前攙扶卻被他拒絕。

「我沒事。」往後退了一步,避開白毓璃的攙扶。黃泉暗自調整氣息,試圖驅走體內的不適感,反覆試了數次,腦中的暈眩感卻越發劇烈。

「小心!」黃泉腳步一個踉傖,不穩的身子向右傾斜,白毓璃見狀再顧不得黃泉是否願意接受她的幫助,一個箭步向前,伸手扶起即將跌落地面的黃泉。

正當她的手扶上黃泉手臂的同時,突來一股力量將黃泉自她身邊帶開。

白毓璃驚呼一聲,抬眼望去,「武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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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四 8月 25, 2011 2:31 am

【第四十四回】

明知不該現身,明知自己該保持沉默,他如今所該作的,便是如影子般,靜默的守護著黃泉。

但,一如千年前一般,他的所有原則、方針,總在面對黃泉之時,霎那間全成了一堆毫無意義的文字。

千年前,在他與他仍不斷相互試探的時空裡,他曾給了黃泉這麼一個問題:黃泉之於他、之於天都,存在著什麼意義?

相同的問題,經歷千年流轉已有了不同的答案。

現今的黃泉之於他,絕不僅僅只一名護衛;之於天都,黃泉也並非僅有首席戰將之名。

對他而言,除卻黃泉,這世間在他眼中便毫無價值。

黃泉是他選定的伴侶,是他誓言以生命守護的珍貴,更是他存活於世的唯一理由。

他,無法淡然地看著黃泉受到一絲一毫的痛苦而無動於衷。

為此,炎熇兵燹曾不只一次地以戲謔的口吻調侃他,笑道:暴君羅喉終也有放在心上不捨的人兒吶。

擁著懷裡柔軟的身軀,憶起彼時炎熇那調笑的神情。他想,今日之舉勢必又將成為那人口中消遣的話題。

但,那又如何?

只要能守護著此刻懷中的溫暖,任他調笑又有何妨?

感覺情人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羅喉摟抱著黃泉的手臂又縮緊了些。

溫厚的掌撫上黃泉微涼的小臉,修長的指輕柔的為懷中人兒拂去臉頰上的薄汗。

儘管腦中的暈眩仍未退去,但確定自己此刻已在羅喉溫暖而令人心安的懷抱裡,黃泉勾起蒼白的唇瓣,輕聲說道:「你果然在。」

不意外黃泉早知他的行蹤,羅喉執起黃泉的手掌引至唇邊落下一吻。「你早知道了,不是嗎?」

掙扎著睜開雙眼,湛藍眸子裡倒映著羅喉邪魅俊俏的臉龐,剎那間,黃泉恍惚了。

上一次這樣凝望著羅喉是什麼時候?

相似的姿態,相仿的心境。

是在千年以前,他與問天敵的最後一戰。

戰場上的驚鴻一瞥,緊抓著昏迷前的最後一絲清醒,他初次以這樣的角度、倚靠在羅喉寬闊的胸膛,看見了羅喉隱藏在平靜眸光裡不安。

號稱無所不能的武君羅喉竟為他心焦不安。

只為他一人。

或許,心,便是在那時沉淪了吧?

沉溺在被這雙血眸專一注視下的感覺,沉溺在被羅喉擁抱的溫暖裡而不可自拔。

那時他便明白,自己,是如此深愛著這個男人。

儘管,他與他之間有著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他還是…無可遏止地…愛他。

他愛他。

無論前世,抑或今生。

他的生命都只因羅喉而擁有意義。

掌心傳來燙熱而柔軟的觸感,令原本毫無血色的臉龐霎時染上一抹酡紅。前生的記憶混雜著今生的愛戀,黃泉望著羅喉那令他迷戀千年的臉龐,望進那雙盈滿寵溺愛戀的血眸,霎時間,他覺得自己的身子似乎燃燒似的,燙熱得令人難受。

捨不得移開視線卻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別再沉溺於這雙勾魂的瞳眸裡,黃泉知道自己不能再看,若是再看著這個令他瘋狂愛著的男人,哪怕只是一眼,他都沒有絕對的把握能克制住自己想要他的衝動。

黃泉別開雙眼,試著自己站起身子,卻發現摟著他的人絲毫沒有放手的打算。

「我覺得,你似乎跟蹤上了癮。」一開口,聲音竟柔軟得連自己都感到驚訝,原本就泛紅的臉頰不由得更灼熱了。

輕吻著黃泉柔嫩的掌心,看著一向清冷的人兒如陶瓷般精緻的臉龐為他而暈染羞澀。

只為他一人。

羅喉不得不承認,這念頭的確愉悅了他。

我說呢,這就是種幼稚的占有慾啊!

憶起炎熇曾對自己下的這麼一句評語,羅喉忍不住在心底輕笑一聲。

或許吧!

但,很值得不是?

「這世上唯有你,能擁有這份殊榮。」無視黃泉微弱的掙扎,緊扣著情人纖腰的手臂挑釁的收得更緊。

「讓你心甘情願的偷窺跟蹤嗎?」面對羅喉逐漸靠近的俊顏,黃泉幾乎用盡全身氣力去極力克制著自己心底湧起想親吻羅喉的衝動,努力忽視羅喉誘人雙唇挑逗似的一再逼近、誘惑著他。

黃泉深深交換了幾次呼吸,握著書本的手悄悄的移到背後。他並不希望這本書的內容被羅喉看見。當初答應讓愛染嫇孃寫下就已是ㄧ個錯誤,他也從沒想過這本根本不存在月族皇室紀錄的書籍還會有出土問世的一天,他甚至以為幽溟會親自動手燒了這本書……

該說是他低估了小弟對自己的愛嗎?

他從不知道原來他與幽冥之間那點薄弱的手足之情竟會有如斯強烈的力量,強烈得讓幽冥願意默認他與羅喉間存在著的,那曖昧不明的情愫。

對幽冥而言,這樣的事實,該是ㄧ種難堪吧!

愛上滅族仇敵的他,從某些方面來說,其實已經背叛了月族,也背棄了幽冥對他的期望。

但,就算如此。

他還是不後悔。

他從不後悔對羅喉動了心。

「若吾說是呢?」醇厚的嗓音伴隨著濕暖溫熱的氣息在黃泉耳畔響起。

「什麼?」沒想到面對自己隨口的調笑言語,羅喉竟會大方坦承。黃泉一時錯愕,本能的循著聲音側過頭去,卻意外的拂過自己渴望不已的柔軟雙唇。

輕柔掠過的四片唇瓣,那快得不及眨眼的瞬間接觸,如同投落湖中的石子,在彼此心湖中盪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這是ㄧ個意外。

僅僅只是一個不能稱之為吻的唇與唇的碰觸。

而,這無心的撩撥卻成了慾望竄出心口的契機。

黃泉的呼吸漸沉了。

羅喉的唇很軟。

那柔軟而燙熱的觸感總是令他難以抗拒。他喜歡一遍又一遍的向羅喉索吻,讓他的軟燙的唇瓣覆上他的,以唇交換彼此的呼吸,感受對方的存在。

尤其在他備感不安的當下,沒有甚麼比得上一個炙熱糾纏的吻還要更能撫慰他紛亂的心緒。

他想吻他。

狠狠地,吻著羅喉充滿魅惑的雙唇。

而,他也的確這麼做了。

他無法在淺嘗之後便強迫自己不去索求更多。

他無法不去想念羅喉的親吻,也再也施不出一絲氣力去壓抑心底深處想要他的渴望。

他的唇覆上羅喉,靈巧的水舌先是輕柔而緩慢的舔舐著他的牙齦,隨著羅喉的回應,親吻的節奏逐漸加快,分不清是什麼時候開始,他竟不自覺的交出了主控權,任羅喉反客為主的主宰了這場唇舌交纏的親密。

羅喉一手摟著黃泉纖細的腰身,另一手托住他的後腦,霸道地攫去了懷中人兒的呼吸,滑嫩的舌緊緊糾纏著他的,吸吮著伊人口中的甘美。

原本,他沒打算失控更無意放縱。

但,他終究是放任了。

放任了黃泉的渴求,也放任了自己對黃泉的慾念。

對於黃泉,他永遠有著用不盡的寵溺。

只要是黃泉要的,他都能給。

他的身、他的心、他的人,甚至是他的命。

只要黃泉開口。

或許,這就是邪天御武企圖由黃泉下手的原因?

一吻終了,擁著依附在自己懷中的柔軟身軀,那日與炎熇的推論之言再次躍出腦海。

他和炎熇都清楚的知道,那一夜林中的確存在著某種邪惡。只是當下的境況不允許他倆分神探究,只得在事後推敲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月族遺址重現人間,包括昔日黃泉選擇封印影神刀的月族聖地也一併被發現。當時,他們就已知道影神刀失落的消息。

因此對於邪天御武再現的可能性,他們也並非毫無防備。

但他與炎熇萬萬沒料到,整座莊園在結界的保護之下竟還是被意外的闖入。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幾番討論之後卻也得不出一個結論。

可,就算上回無法一舉除掉禍患,他們也不打算再讓邪天御武有任何可趁之機來傷害自己身邊之人。

於是他隱去身形,跟隨在黃泉身邊,靜默的守護著他。

而兵燹則是暗中保護著自己的孩子。

雖是分頭行事,但兩人皆有共識,一致認為邪天御武很可能自黃泉身上下手,而動手的時機,只怕就是展覽即將結束的這幾日間了。

「嗯…」依偎在羅喉懷中,腦中暈眩感逐漸消退了些,但身子卻反而使不上氣力。

「感覺如何?」見黃泉身子仍有不適,羅喉執起黃泉的手腕欲為他診脈。

「我沒事。」黃泉心下一驚,連忙將自己的手自羅喉手中抽離。

「嗯?」羅喉俊朗的眉峰微攏。他又有什麼秘密瞞著自己了嗎?

不願回應羅喉的疑惑,黃泉反手握住羅喉手背,鳳眸直直地望入上方的血瞳,道:「羅喉,記住你答應我的。無論如何,不許死。」

「你很不安。」不是問句。黃泉的不安與焦躁此刻全然表露無遺。

藍色水眸睨了羅喉一眼,為這人的氣定神閒感到有些氣悶。「廢話。如果邪天御武再臨…」

不待黃泉說完,羅喉再次傾身吻住那兩辦櫻色唇瓣,輕聲道:「吾會再一次消滅他。」

原已褪下的緋紅再次襲上黃泉秀緻的臉龐,感覺到自己的兩頰燙熱不已,黃泉有些賭氣的側過頭去。「這是你給我的承諾嗎?」

羅喉看著情人因羞澀而起的彆扭,俊魅的容顏揚起一抹淺笑,指尖沿著黃泉臉龐輪廓輕輕劃下。「吾承諾你。為你,吾會再次消滅邪天御武。」

為了他嗎?不再位居君鳳卿與君曼睩之後,他,黃泉終於成為了羅喉心目中的唯一,是羅喉生存於世唯一意義是嗎?黃泉有些激動,赤睫下的水瞳悄悄蒙上一層水霧。

「這一回,你最好言而有信,倘若你敢再次失約,我—」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他也絕不會再放過失約失信的他。

「羅喉承諾絕不動搖。」不會了。這一回,他絕不會再輕易放手。邪天御武也好,天意也罷,都再也無法阻止他緊握這一份得來不易的廝守。

思念千年才終於失而復的愛戀,他,怎能放手?

怎麼能?

驟然,一陣強烈的天搖地動撼動了整個博物館。

滿室展示玻璃櫃禁不住四周突來的壓力擠迫,玻璃幕牆瞬間爆碎,尖銳碎片恣意飛濺。

霎時間,刺耳的爆裂聲不絕於耳。

博物館內的工作人員全都嚇得抱頭蹲下避難,避免被掉落物或玻璃碎片砸傷。

白毓璃在羅喉現身後便知趣的默默走開,將一方空間留給那一對濃情至深的戀人。

地震發生當下,白毓璃雖是受到驚嚇,但心中更讓她掛念的是位於展示大廳的那兩人安危啊!

耳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爆破聲響,四周全是玻璃幕牆的武君和黃泉不知是否安然無恙?

心中的焦慮讓她顧不得自身安全,儘管大地依舊劇烈顫動著,白毓璃仍朝著展示大廳奔去。

越接近展示廳,迎面噴飛而來的玻璃碎片便越是密集。

尖銳的破碎聲仍舊持續著,白毓璃站在展示大廳外,想步入其中探看羅喉和黃泉的安危,卻被眼前紛亂飛舞的玻璃阻隔了去路。

散落空氣中,無數如刀刃般鋒利的碎片像是受了甚麼力量吸引,以羅喉和黃泉所在為中心,形成一堵強力的漩渦,沿著既定的軌跡不斷盤旋翻飛。

朦朧可見的視線裡,白毓璃看見羅喉以自己的身軀包覆著黃泉,將黃泉納入自己的懷抱裡守護著。

無法再靠近一步的她看著眼前的情景著實心急不已。

天啊!

這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突然,這時後方又傳來一陣更為深沉的爆破,白毓璃倏地迴身,只見一道金色光束自身邊劃過,直闖漩渦而去。

金色光芒瞬間穿破碎片旋渦,飛舞盤旋空中的玻璃碎片如同被這道光刺穿一般,在光束越過後,翻旋的碎片全數嘎然而止,如同失去引力般,自半空重重摔落地面。

白毓璃反射性的以手護住雙耳,低頭蹲下身子避開危險。

但,縱使已摀住耳朵,尖銳的玻璃破碎聲仍是高分貝的穿越她的耳膜。

令人難以忍受的音波讓白毓璃好一陣子無法站起身子,直到四周終於再次回復平靜,她的雙腿才終於有了支撐的氣力。

白毓璃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掛心武君和黃泉安危的她立即奔入展示中心。

而,展示中心之中除了方才那陣強烈地震後餘下滿地狼藉外,卻再已不見任何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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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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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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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主題: 回復: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千年之戀續章<楔子~番外篇-新生(下)> - 頁 2 I_icon_minitime周日 10月 16, 2011 5:20 pm

【第四十五回】

冬日的暖陽穿過樹枝的縫隙流溢而下,將斜倚在樹枝間的純白身影襯上一抹淺淡金黃。

湛藍水眸凝視著不遠處的屋舍裡,那張神似自己的稚嫩小臉正一臉認真聽課的可愛模樣。

那是他的孩子。保護他,是自己的責任與義務。

在那段失落的七年裡,他已錯失了太多。沒能聽到這孩子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沒能親眼看著他從爬行到學會走路,也沒能有足夠的時間去培養父子間的默契。

空白的七年,給了他太多無法填補的遺憾。

他不想,也不願再讓自己有任何追悔的機會。

於是,他來了。

刻意隱去身形,默默的守護在這孩子身旁。

這並不是過度的保護,而是在經歷那一夜的驚險之後,有些事他與羅喉已有了共識。

同樣經歷過得而復失的痛苦,心上同樣有著絕不能再次失去的珍貴,兵燹能理解羅喉此刻的心思。

正因為了解,所以他才會願意為羅喉之事費心。

否則若以他炎熇兵燹的一貫作風,邪天御武再現也好,世道覆滅也罷,於他,又有何干?

對他而言,這世間,唯有他真心在意之人才是真正有意義的存在。

而能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地者,亦唯有他的妻、他的子。

自私嗎?

無所謂。

反正他也從不在乎世人口中的評論。

冷眼旁觀才是屬於他炎熇兵燹的作風。

可,這回卻他插手了。

全然不符他行事風格的,他插手了別人的故事。

這個別人,還是他應允了某人的承諾親手自鬼門關前搶回的。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遠在千年之前,在他動手救人之時,就已注定與此事牽扯不清。

而那人的算計,便是由那時開始。

或許是擔心他會袖手旁觀,那人竟敢陰魂不散的纏上他的兒。

將他的孩子捲入這糾纏千載的恩怨之中,逼得他不得不介入其中嗎?

這,是一步險棋。但他卻不得不承認,這一步棋,對他,確實有效。

但,膽敢把危機延燒至他身邊之人,想來那善於算計之人,對於此事將該承擔何種後果也已了然於心才是。

指尖輕輕撫過腰間的刀,鮮紅似血的唇瓣勾起一抹弧度。

食指撫上刀鋒霎間,莫名失序的心跳令兵燹心神一盪,銳利寒鋒登時見血。

「主人,開始了。」一陣飄渺且恭敬的聲音自遠方傳來。

兵燹聞言,唇瓣逸出輕聲冷笑。

那邪物終於沉不住氣了是嗎?

順了順額前赤色髮絲,雪白身影瀟灑翩然躍下。

同一時間,原本在屋內專心伏案寫字的白書炎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催促。

「快!」

語調極為幽輕卻十分清晰。

「什麼?」白書炎猛地抬起頭環顧四周。

除卻同學們振筆疾書的細微聲響外,整間教室可說是一片寧靜。

難道是自己幻聽?

白書炎困惑的抓了抓頭。

無奈地輕嘆一聲,看來自己最近果然壓力太大了呀!

正當白書炎決定不理會這聲莫名呼喚,再次將心思放在眼前的功課上時,幽遠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必須盡快離開這裡。」

放下手中鉛筆,白書炎再次抬頭舉目四顧。

這次他聽得很清楚。

那聲音要他離開這裡?為什麼?

「羅喉…有危險。」

像是聆聽到他心中疑惑一般,那神祕聲音主動回應他心中的疑問。

聞言,白書炎驚愕地霍然起身。「武君有危險?」

木製課椅隨著白書炎起身的動作而翻倒,木頭與大理石地板強力撞擊的悶重聲響劃破了教室原有的寧靜。

無視滿室驚愕的眼神,嬌小的身子旋即奪門而出。

兵燹雙足甫一著地,身後便已傳來稚嫩的叫喚。

「父親!」不待兵燹開口,白書炎主動伸出小手握住父親的手掌。「一起去。」

兵燹秀氣的劍眉一揚,湛藍如海的眸子裡燃起幾分興味。

這孩子怎會知道他的行蹤?

又是那人是嗎?

兵燹唇瓣輕揚,似笑非笑的神情讓人無從猜測他此刻心緒究竟是喜是怒。

「父親?」白書炎仰望著父親的眸子溢滿著困惑。

兵燹並未回應白書炎的疑問,反而將他一把抱起,讓他的雙手攀上自己的肩,而後燦然一笑,道:「抓緊了。」

「嗯。」毫無預警下近距離的見著了那燦耀奪目的笑顏,剎那間,白書炎有片刻的恍惚。

轉瞬回神後,白書炎難得乖巧安靜地攀上父親的肩,逃避的將發紅的小臉埋進父親頸間。

依偎在父親懷裡,白書炎不明白,究竟是他太容易臉紅?還是他家裡這些男人的笑容太過妖孽,總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這到底…是哪裡有問題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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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且帶著血腥氣味的液體滴落在黃泉雪白的臉頰上,耳邊旋繞著尖銳的爆破聲以及狂嘯不止的風聲,黃泉想抬頭觀看,卻被他的男人牢牢地護在懷裡。

「羅喉,你受傷了嗎?」黃泉爭脫不開羅喉鐵鑄般的雙臂,臉上流淌的血液令他心慌,見不著真實情況的他不由得大喊。

「吾無妨。」沉穩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他果然受傷了!

這個男人以自己的身軀為盾牌護著他,卻罔顧自身安危。

他怎能…怎能如此?

他答應過!

他答應過他會保重自己,無論如何都會活下去。

但現在,他卻任由自己暴露在危機之中,放任自己的身軀受傷濺血。

這算什麼?

他的承諾到底算什麼?

「放開我!」他不要羅喉這樣的保護!如果自己只能成為羅喉的負擔,那麼他的存在究竟有什麼意義?

聞言,羅喉低頭望向懷中不住掙扎的人兒,輕聲道:「你明知不可能。」

抬眼對上羅喉,眼前俊俏的臉龐被尖銳的玻璃劃開一道血痕,那刺眼的紅令黃泉感到雙目一陣燙熱。黃泉抬起手為羅喉抹去臉上的血污,強制著不讓眼眶裡的鹹澀溢出,顫聲低吼道:「那你就別受傷。誰准你受傷?我不准!聽見沒,羅喉,我不准你受傷!」

他的命是他的!他的人,也是他的!

他怎能受傷受得如此毫不在乎?怎麼能!

血眸深深地望進黃泉淚光瀲灩的湛藍瞳眸,羅喉不是不明白黃泉因何憤怒,他更清楚地知道這雙高傲的水眸此刻盈滿著的淚,每一滴都是為他心疼。

他知道,黃泉不捨他受傷。

但,他必須這麼做。

對他而言,在這世上再沒有比黃泉更重要、更珍貴的存在。

那怕只是受到一點微小的傷害,他也無法容忍。

羅喉側過頭,炙熱的唇輕輕地吻上黃泉的掌心,一字一句輕聲說道:「黃泉,別叫吾放手。這世上唯有你,吾,永不放手。」

黃泉試著忽視掌心裡那羅喉親吻而生的酥麻感,他移開交疊的視線,試著不讓自己沉溺在羅喉那雙血眸溢滿的溫柔裡,不意卻換來了更緊錮的擁抱。

明白掙脫無用,黃泉垂下眸子,低聲道:「羅喉,我不能允許自己成為你的負累。這對我是種侮辱。」他無法忍受無能的自己。

聽出黃泉話語中隱含強烈自我嫌惡,羅喉只覺心口一擰,深邃的血眸霎時黯了幾分。他一手緊扣著懷中人兒纖細的腰身,另一掌撫上記憶中惦記千年的如玉美顏,厚實的掌輕輕捧起伊人低垂的容顏,輕嘆道:「黃泉,你永遠也不會是吾之負累。」

疼惜的吻,伴隨著輕淺卻堅定話語落下。

親吻著黃泉柔軟雙唇,吻著懷中這總能令自己一次又一次失了分寸的人兒,胸口不曾停止的悸動是繾卷千年的情思。

歷經千載等待,承受無盡思念煎熬,才終能將心中唯一的珍貴再次擁入懷中呵護。

如今,塵世間任何事物再也與他無關。

他一心所念,唯有守護懷中之人。

永生永世。

如此而已。

無須過問蒼天允不允。

他只問,黃泉願不願允他生生世世?

只要一個承諾。

即便阻擋眼前的是滿天神佛,他亦會殺出一條血路。

什麼神,什麼佛,在他眼中全然不值一提。

更何況是曾亡於他手中的邪天御武?

修長的指沿著黃泉臉龐的輪廓輕輕滑過,厚實的掌流連不捨地自懷中人兒精緻的臉蛋緩緩撤下。

黃泉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羅喉血色眸子裡溢滿的溫柔笑意。

羅喉那帶笑的眸光是這麼的令人沉醉,他的吻是那麼的誘人,在那輾轉糾纏得令人陶醉的親吻裡,黃泉幾乎就要遺忘依然環伺週身的危機。

「你─」短暫分離的唇瓣僅來得及吐出一字,轉瞬間又再次被羅喉霸道的攫去所有呼吸。

黃泉有些惱了。這個男人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目前仍身處險境之中?他怎還能如此任性妄為?

甫抬起手欲推開身上這個不知節制的男人,卻見羅喉驀地揚起一臂,掌一翻,一道耀眼金光自遠處破空而來。

凌厲刀氣穿越繚繞四週不停盤旋飛舞的玻璃碎片,刀鋒劃破瞬間,禁制霎時破碎。

此時羅喉才終於願意離開他已被吻到紅腫的唇瓣,但扣於腰間的手臂卻絲毫沒有鬆開的跡象。

黃泉含羞帶怒的瞋了羅喉一眼,確認那張俊俏容顏上新添的傷痕已不見痕跡,心中的不捨才得以稍減。

面對黃泉責怪的眼神,羅喉反而嘴角微揚,勾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擁著黃泉的手臂略一施力,成功的將人兒再次摟入懷中。

他喜歡黃泉只為他一人在意,那雙湛藍鳳眸只能映照出他一人的身影。

黃泉眼中只有他。

只能有他!

這想法令他感到愉快。

儘管幼稚,又如何?

誰能否認這完全獨占的感受確實很美好?

望著懷中人兒雪般容顏,羅喉一刻也不想停留在這個攻擊隨時可能再起的危險之處。

豈料,足下步履甫一移動,四周空間竟開始產生扭曲。

屬於邪天御武的氣息自空間彼端傳來。

一瞬之間,羅喉起了推開黃泉的念頭。

同時感受到邪天御武氣息的黃泉雙手緊緊環住羅喉腰間,輕聲道:「你敢再拋下我獨自赴約,我絕不會原諒你。」

羅喉聞言一怔,「黃泉。」自己不願讓他身陷險境的心意,難道他不懂?

黃泉抬眼望向羅喉,湛藍瞳眸裡耀著絕不妥協的堅決,「我說過,我們要共赴黃泉,你還記得嗎?」

「吾答應你會活著回來。」這是他跟邪天御武的恩怨,不該再讓黃泉為他牽扯其中。

黃泉唇瓣勾起一抹淒楚笑意,淡聲道:「我不想再等了。羅喉,我不想再數著日子等你。」他不想再等一千年,不願再一次痛徹心扉。這一回,他絕不讓步!

「黃泉─」未盡的話語被以吻封緘。

黃泉主動吻上羅喉的唇,緊緊地,擁抱著自己摯愛的男人。「你說過不會放手、不會離開。那麼現在,我也不許你推開我!」

堅定的話語令羅喉心頭一熱,懷中緊緊相依的柔軟訴盡分離千載的不甘。

要再次留下黃泉,讓他揣揣不安的等待自己歸來嗎?

再一次。

恐怕黃泉今生今世都會恨著自己吧?

思及此,羅喉不禁輕笑一聲。

一度鬆開的手臂再次環上黃泉纖細的腰間。

也罷。

這一局,就讓他與黃泉共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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